果然是頭上長瘡腳底流膿壞到心肝都黑透了的大太監!果然是本朝每一個文藝作品都一定要安排個反麵角色的閹宦勢力!老子還真是小瞧了你們這些老壁燈!


    穆祺心中咒罵萬千,麵上卻一點也不敢顯出來。他端起茶杯左右一望,卻見張柱眼神遊移,竟然隱約露出了某種神往之色。


    ——奶奶的,你不會還真打算這麽幹吧?!


    ·


    無論世子心中多麽憋悶,麵上都隻有板著一張臉一言不發,聽著旁邊兩個特務頭子大談特談暴力追更的一百種思路,以及對凡人修仙的各色感想(你別說有的還真挺有啟發性)。不過幸好,隔壁的審判漸入正軌之後,兩位也閉上了嘴,開始豎著耳朵聽音。


    這一次被押解進京的是個郡王世子,身份尊貴與老登的血緣又近,所以驕橫跋扈不可一世,進了大牢也相當頑固。刑部堂官審了半天沒問出幾句實話,還是主審海剛峰奉命出場,啪一聲驚堂木後開口了,語氣平靜:


    「剛剛我等已經接到了聖旨,特許可以動刑。欽犯還是不要自誤才好。」


    藩王世子愣了一愣,隨即大怒:


    「我是天潢貴胄,英宗皇帝的曾孫!高祖皇帝的祖訓,奸臣不得離間骨肉,你也敢對我動手!」


    「高祖皇帝的訓示,做臣子的當然要謹遵。」海剛峰不急不緩:「依高祖皇帝的《大誥》,宗親縱使謀逆,亦不得以酷刑傷殘軀體。所以我命人預備的都是輕省的刑具。無論是夾棍、鹽水、站籠,都不會有什麽大的損傷。刑部請來的太醫也等在外麵,但有不妥立刻會喝止。書辦,將刑具拿上來給各位大人看一看。」


    隻聽隔壁噹啷一聲,顯然是扔下了不少的器械。血淋淋刑具橫在眼前,那個什麽世子的聲音終於萎了:


    「你當真要問?海大人,這對你有何好處?」


    「這是皇上分派的職責,我自當盡責,談不上好處。」海剛峰道:「我問什麽你就說什麽,無需隱晦。書辦,這一句話記錄在案。」


    仿佛被這樣沉著平靜的語氣激怒了,藩王世子的聲音驟然高亢:


    「大言不慚!那我告訴你,王府這麽些年和宮中瓜葛著,和上麵瓜葛著,大小的事情何止千萬端!你這麽說,是不是牽上誰我就供出誰,有什麽事我都往外吐?海大人,這些我敢說,你又敢聽嗎?」


    片刻的沉默。海剛峰再次開口:


    「欽犯要說,做主審的當然得聽。書辦,這一句話記錄在案。」


    最後四個字平平一出,隻聽噹啷一聲,楊公公霍然站起,將茶盞盡數掀翻在地!


    ·


    說實話,能混到秘密聽審的都是人精,當然不會看不出來氣氛。所以大家都望著楊公公,麵上頗有些尷尬。


    楊公公木了一會,終於勉強開口:


    「對不住,茶水有些燙,咱實在是沒有拿穩……」


    幾人都很識相的閉上了嘴,默默看著楊公公彎腰去撿茶杯。但恰在此時,海剛峰問出了第二句:


    「據王府親隨的交代,你曾經便服出海,密會葡萄牙的外夷。但高祖皇帝曾有條例,藩王宗親無旨不許出藩地,一應事務都由鎮守太監辦理。既無鎮守太監的許可,你是怎麽出海的?」


    一語既畢,剛要歸座的楊太監雙腿一軟,直接撲通坐到了地上。


    冷眼旁觀的穆世子挑一挑眉,轉身招唿旁邊同樣在奮筆疾書的小吏——密室內也有個書辦,幫著貴人們做筆錄呢:


    「記上,他掉凳了。」


    第79章 發瘋


    掉不掉凳倒無所謂, 但楊太監似乎被這一句話給叫醒了過來,他掙紮著爬起,一把抓住了穆祺的袖子:


    「不能讓他再審了!馬上把人犯押下去, 把這姓海的趕迴浙江!」


    穆祺皺了皺眉,用了點巧力扯出衣袖:


    「這是奉旨審案,公公還請體麵些。」


    知道你這個大太監不幹淨, 但底子不幹淨還敢跳出來壓人, 你腦子有沒有問題?


    老子會讓你兩句話嚇住嗎?


    「你以為我是為了我自己嗎?!」楊公公聲音都嘶了,眼白全是血絲:「我就是一條看家的狗!我死了沒有什麽, 不能叫那個廣東蠻子把什麽都扯出來, 玷汙了,玷汙了名聲——」


    玷汙了誰的名聲?穆祺還沒來及細琢磨, 隔壁已經開始了:


    「鎮守太監當然不會讓我出海,但織造局要借用我們府上頂尖的織工織絲綢往外賣,誰敢阻攔?」


    楊公公打了個哆嗦, 聲音越發變了:「你聽聽他的話!這是在審逆案嗎?這是在審織造局,審——審宮裏的事情!」


    織造局是飛玄真君萬壽帝君撈錢的小金庫,牽涉其中確實極為敏感。但穆國公世子依舊一動不動, 坐在原地打量滿頭大汗的楊公公。錦衣衛張柱倒是頗為緊張, 甚至試探著還把茶水往世子處遞了一遞,但世子既沒有接茶,也沒有轉頭, 隻說了一句話:


    「有聖旨在。」


    有聖旨在, 他們這些旁聽的人就絕不能打攪欽案,否則便是忤逆的大罪。這一句話的力量比什麽都大, 張柱也不敢說話了。


    刑部的密室設計得極為精巧,內裏再如何談論叫嚷, 外麵一丁點聲音也聽不到。海剛峰又問了:


    「織造局借調織工,就算鎮守太監避諱不敢詳查,但市舶司主外藩朝貢貿易之事,內外往來都有記檔,核實之後立刻查出端倪。你又是如何矇混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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