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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碧草藍天,山中春色撩人,花苞未開,蜜蜂成陣,樹間雙雙青鳥躍起,撲閃出一片好日頭。


    耳邊更是鶯鳥亂啼,鳥鳴直入山脊高聳的雲煙之處,這一路處處顯得光明祥和,處處都是春日的新生氣息,讓行至其中的人不覺得有一絲勞累之苦。


    段靈兒攜同安娘腳步輕快,二人都身心俱暢。


    二人走了半柱香不到,餘光收進一個景,段靈兒不自覺地站住了。


    “靈姐兒?”安娘也停下腳。


    段靈兒眯了眯眼睛,指著那邊樹下的一處荒草堆:“奶娘你看,那裏是不是埋了一個人?”


    安娘看過去,果然在荒草堆中,好似有一具屍身,看上去像是這幾天接連大雨,從埋葬的地方衝出來的。


    安娘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是撞到誰家的墳了吧?我們快點走!”


    段靈兒搖搖頭:“誰家的墳會埋在山坡容易緩坡的地方,又埋得不深以至於讓大雨一衝就衝出來,甚至連塊碑都沒有?”


    她快步走上前去,隻見一個已經死透的男子仰麵躺著,身下都是淤泥茅草。


    那張臉,是前幾天和謝辭交過手的潘家家丁之一。


    “我想咱們需要報官了。”段靈兒輕輕道。


    .


    觀音山南側山脊緩坡處,下午的陽光照得人臉發焦。


    三四個捕快站在青草與淤泥之中,汗水自額頭流入脖頸,每個人的袖口上都是同樣的捕快花紋。


    謝辭正踩著泥水過來:“此人正是陵縣失蹤三人之一,前幾天我曾與他有過交手。”


    陽光斜照在謝辭俊美的臉上,看過去他整個人融在一片讓人無法直視的光之中。


    段靈兒移開眼睛。


    幾年以後這裏臨水傍山三百寺,僧房攜杖遍曾遊,但誰也沒料到,就在這即將成為佛門重點的地方,會出這樣的一件命案。


    對活著的人來說,日日都是好景致,可是對死去的人來說,眼前唯有萋萋之色,南北東西皆為歸途。


    又有幾人能如自己一般重生呢?


    段靈兒想到這裏忽然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這世上除了自己,理所應當還有其他人重生而來,為了完成什麽事而將整個人生從頭來過。


    段靈兒正在出神,隻聽一個年紀稍大,臉色黝黑的捕快不滿道:“謝辭,就是你為了那個打油郎出頭那次?按理說你也和失蹤三人有過交集,邢捕頭就不該讓你一起查案!”


    “丁大哥,你就少說兩句吧!謝辭也是為了窮苦百姓,你老這麽說好像他做錯了一樣。”另一個捕快三十多歲,長得一張圓胖的白淨臉。


    他站在草叢淤泥裏,雙手下垂,一副無處下手的模樣。


    捕快老丁麵色不快,但也不便再說謝辭,於是轉過頭,重新看向自己麵前的段靈兒和安娘。


    據說正是這兩個人山腳下,花錢雇了一個乞丐來匆匆報官,說是發現了前幾天失蹤者之一,一幫兄弟興致勃勃前去找人,誰知跟著乞丐來了山腳,再由這二人引路到這裏,看到卻是具屍體。


    而這婦人和這小姑娘,除了下山找人,下山接人的那兩趟,竟就一直守著這死人等到了如今。


    膽子真夠大的……


    老丁直看著眼前的婦人麵色蒼白腿腳發抖,反而是小姑娘一臉鎮靜。


    太奇怪了……


    老丁不自主地又盯了段靈兒的臉一眼,那腫脹的左臉觸目驚心,他立即就不願再看,越過段靈兒肩膀去望山上的灌木:“這麽說,你們自發現後並沒有隨便離開,而且是第一個發現這男子的人?”


    “未必是第一個發現的,卻是第一個報官的。”段靈兒淡淡迴到。


    老丁一愣:“這話怎麽說?”


    謝辭走過來:“這山上有寺廟在建工,昨夜又是大雨,因此看這邊小道的腳印,除了咱們幾個的官靴,剩下的就是今日從清晨到如今為止經過此處的人了。”


    老丁哼了一聲,謝辭便繼續往下說:“除了咱們,加上這雙秀氣的腳印,以及明顯是女子鞋底花紋的,剩下的應該不止四五人經過此處,但他們都沒有報官,或許是沒看見,又或許認為這不過是衝壞了誰家的墳,覺得晦氣所以加快腳步走便罷。”


    謝辭說完走到小道旁,從袖口拿出宣紙毛筆,細細地拓印下經過這裏的腳印痕跡。


    安娘使勁點頭:“一開始我也以為是碰上了誰家的墳,是我們家姑娘讓我趕緊報官的。”


    丁捕頭愣了愣,看向段靈兒:“你怎麽肯定這不是?我看就是個野墳而已,沒有埋好讓雨水衝出來罷了。還有你剛才說的什麽兇手可能就在附近,簡直是孩子話的臆想!”


    段靈兒仰起頭,直對上對方的眼睛:“你在說笑嗎?這明明就是謀殺。”


    謝辭拍了一下老丁的肩膀:“丁哥,從這人的死狀到埋的地點和掩埋手法來看,都不是正常的墳地。”


    段靈兒看著那邊插著腰不止如何下手的兩個捕快,緩緩道:“若是平常墳地,再貧苦之人也會有草席掩埋,絕不舍自己親屬或認識的朋友無棺材草席掩身,唯有忽然致人死又來不及準備的人,才會對屍身毫無包裹就地挖坑掩埋。”


    聽段靈兒說話,其餘兩個捕快也迴過身,到處尋找一遍確實沒有任何草席。


    謝辭已經拓印完畢,他站起身走上前,凝神看了看,附和道:“不僅如此,此人的背脊處完整,沒有受力摔打的痕跡,後頸上的刮傷是死亡以後滾落所致,傷口和活著時產生的傷口形狀也不同。”


    “可是他身上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損傷痕跡啊,難道又是毒殺?”老丁抱著胳膊,滿臉猶疑。


    為何說“又”?段靈兒轉臉看老丁。


    這時謝辭看向老丁:“丁大哥,仵作快來了吧?”


    另一個捕快一邊用詫異的眼光打量段靈兒,一邊迴話:“快來了,城南那邊煎餅鋪後頭有人報官,老朱領著其他人都去了,老趙頭隨行,一直沒有得空迴來,剛這小姑娘報官,老朱那邊才肯把他放過來。”


    段靈兒站起身,拿出袖間的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你們隻需在那邊平整的地方挖一個深二尺餘的坑底,依屍長短,以柴燒熱,然後將這屍體扔進坑內,以衣物覆之。等一段時間等屍身溫熱……”


    “以酒、醋潑紙貼,則致命痕傷遂出。”謝辭看向段靈兒,一雙眼睛滿滿都是驚異:“你怎麽會知道這驗屍的方法?”


    段靈兒胡亂應付道:“書上看來的。”


    實際上她永不能忘,前世自己那貼身的奴婢小如,便是被陳淑妃活活打死,身上卻毫無痕跡,那時她通過大理寺的親信得知這個辦法,親自驗屍最後以此為燃點,掀開陳淑妃陷害她的種種,接著以雷霆之勢奪了陳淑妃的六宮協理之權。


    段靈兒閉了閉眼睛,每每想起小如,她都會引起陣陣刺痛,而此生此時,小如應該還在京城段府做一個下等的丫鬟。


    自己此生不入京城段府,也便沒有遠嫁梁國之事,小如便也應當不用隨嫁而去以致遠離家國喪命他鄉。


    希望小如這輩子能好好的,不要再入皇宮為奴。


    段靈兒思緒迴轉,看著安娘道:“奶娘,咱們走吧。”


    “姑娘。姑娘你請等一等!”


    隻見從後方不遠處趕過來一個穿一身土色衣衫的老頭,背著一個器具木箱,走起路來很是輕快。


    謝辭揚起笑:“趙大叔,你怎麽從後麵上來了?”


    趙仵作笑著應了一聲:“這山上我熟,知道小路在哪裏,衙門說趕時間,我一刻就沒耽擱,就從小路過來了。”


    幾個人都轉過頭,謝辭向段靈兒道:“這就是我們這裏的仵作,趙大叔。”


    段靈兒向趙仵作點點頭,趙仵作卻徑直走近看向段靈兒,隻見麵前是個纖弱模樣的小姑娘,半邊臉紅腫潰爛。


    心裏不禁翹起大拇指,這小姑娘易容是個好手啊!


    老丁向趙仵作打招唿:“老趙頭,你快來看看這是怎麽迴事。”


    “不急不急。”趙仵作向老丁擺擺手:“我先問問這小姑娘。”


    段靈兒看著他陽光下對自己溫厚的笑容,也便又禮貌地笑了笑。


    趙仵作道:“小姑娘,你看見這個你不害怕嗎?不怕鬼神之說?”


    段靈兒搖頭:“橫死的人不入輪迴,我在這裏發現了他又去報官,是在為他伸冤報仇,他怎麽會害我?若是真有魂魄,他應該會保佑我。令人害怕的不是鬼,是人才對。”


    這話說完眾人都是一凜。


    謝辭眼神中多了一抹欣賞。


    趙仵作點頭歎道:“小姑娘一雙好眼睛,看得清這世上的事……遇上你實在難得,老頭我要問一句,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學點東西,我正好想再收一個徒弟……”


    安娘一聽,隻感覺隻感頸上一股涼氣:“跟你學……跟你學什麽?”


    “學驗屍啊。”趙仵作輕鬆地看了安娘一眼,仿佛這是和讀書彈琴一樣的事情。


    安娘一聽驗屍,頓時嚇得腿發軟,擺手道:“不行不行,我們姑娘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怎麽能去學那個!絕對不行!段府的姑娘怎麽能去學那個!”


    段府?富可敵國的那個段府嗎?


    趙仵作微微有些喪氣。


    段靈兒向趙仵作揚起嘴角:“老先生厚愛,看得起靈兒,但靈兒誌向不在此處,還請老先生莫怪。”


    趙仵作搖著頭:“可惜了,可惜了啊……”


    老丁等幾人都急道:“你這趙老頭,平常讓你教我們幾招都不肯,如今卻要收段府一個嬌滴滴的姑娘為徒,簡直是奇怪!可笑!!”


    趙仵作隻搖著頭不說話,拿出器具往屍身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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