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7章


    結香閣閣中栽種的花已經盛放,一朵接一朵,靡麗色彩蔓延到閣門之前,幽暗的香氣填充整個空間。


    一道青墨色的影子落到閣門之前。


    黑鬆鐵木製成的堅硬閣門轟然倒塌,木屑四濺。


    來人的目光隨著猛然灌入的火光,落入閣內。


    昏暗的空間,入門處擺有幾墩祥獸銅像,朝裏錯落有致的置有浮雲龍筋燈與珍奇盆栽,左右與上方的桌椅散發著木香;越過外廳,順著金屬折屏一側往裏,開闊的內廳左則,樓梯筆直而上,從上漫來淡淡的血腥味。


    「啪嗒——」


    樓梯轉角處滾出一道長長的黑影,那黑影落到內廳,掙紮兩下,不動了。


    緊隨其後,一個頭髮微亂,斜插珠花,白衣染血的女人手指夾著一道符籙,從樓道下來。


    措不及防同站在門口的人對上視線,白衣女子停在原地。


    單扶搖陰鬱之氣消散,也停在原地,一會,他跨進閣樓,麵無表情將白衣女子從頭打量到尾。


    「計劃了多久?」他問。


    此刻明知對方背叛自己,給自己下了劇毒,他還異常冷靜。


    段秋梅握緊符籙,她的唿吸霧水一樣沉到低端,良久,唿出一口氣,道:「你說呢?」


    「你到底想要什麽?」他問。


    「我要的你給不起。」


    單扶搖捂著臉,肩膀聳動,笑出了聲。笑聲響徹狹窄空間,段秋梅目光微沉,欲要撤離,一道黑氣從天衝來,一下將她拉到他的麵前。


    單扶搖抬起了頭,湊近了她,溫熱的唿吸打在她耳邊。


    「你要我的命對嗎?」


    段秋梅道:「……沒有。」


    「我對你不好嗎?」單扶搖倏爾掐住她的脖頸,蒼勁有力布滿疤痕的手指寸寸收緊力度。


    她早已被廢,如今能殺看守她的人不過是利用符籙,乘著他們震驚城池被破,心神不寧,疏於防範,偷襲罷了。


    現下正麵對上單扶搖,自然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脖頸疼痛,進入肺腑的空氣稀薄,她的唿吸開始變得急促,手臂一顫,手指張開,符籙飄飄蕩蕩落在地上。


    「我明明對你那麽好。」單扶搖說。


    段秋梅耳邊一陣轟鳴,聽不清對方的話,她費力地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對方猛地加重了力度。


    段秋梅泄出幾分痛苦之色,但她依然維持著那個嘲諷的笑容。


    單扶搖不再說話,她對進他的眼睛,那是無底深淵,一片漆黑,唯一的光點是她的花鈿。忽然,花鈿晃成一片光影,單扶搖鬆手,將她摔到地麵。


    段秋梅尾脊骨痛得似乎破碎了,她重重咳嗽,攥著衣擺,垂著腦袋,低低唿吸,竭力恢復正常。此刻,光滑冰冷的竹質地板成了她唯一的支柱。


    單扶搖看了一會,半蹲下來。


    「夫人。」


    「夫人。」


    「夫人。」


    他連喊了三聲夫人。


    「你知道我迴來做什麽嗎?我本來是要走的,此處不適合發展了。」


    笑聲止住了,他抬起了頭,看向段秋梅。


    「我做這一切難道有錯?誰沒有野心?我不求你幫助我,但求你不要拖累我,這很難嗎?你總是沉浸在過往,有考慮過我嗎?當初我想要同你在一起,你兄長打斷我雙腿,百般羞辱,我入贅段家那日,你兄長給我下蠱,逼我給你下跪,婚後種種尚且不提,我為何不能設計殺了他?你為了你兄長,將我害入此等境況,你可有半點心疼?」


    段秋梅心底一顫,莫名的情愫上湧,她抬起手,想要觸碰這個年少時的驚艷存在。兩雙手相觸,對方的體溫順著指尖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神經震顫,晃來晃去,連成一片血色的海洋。


    段秋梅神思恍惚一瞬,驟然清醒,她猛地拍開對方的手,雙手撐地,朝後退上數步,以一種疏離又防備的姿態,冷冷笑道:「我心疼你,誰心疼我家人?誰心疼這滿界無辜者?」


    單扶搖無奈道:「看來我們是始終都不能達成一致了。也罷,我現在隻問你一句話,你可願跟我走?」


    對方的目光太過悲切,盛滿期待。


    畢竟有著幾十年的情感,段秋梅不敢賭自己的心,她避開了他的目光,道:「你不必深情款款,在我身上廢心思,我是下了毒,但我沒有解藥,你即便此刻將我生吃了,也不能解毒,因為我自來見你,就沒有做過活下去的打算。你也不必想著拿捏我,威脅討伐你的人,我是死是活,於他們而言,並無什麽不同。」


    單扶搖定在原地,片刻,恢復如常,他撐膝起身,麵容平淡道:「你既然如此說,我更要帶你走,否則毒素侵入五髒六腑,生不如死。我不相信那群無用之輩有能力救你,即便是溫見雪。」他說罷,捏住段秋梅的肩膀就要帶她離開。


    下一刻,對方的身影如煙一般消散了。


    竟是陰陽術。


    陰陽術提自太極圖,陽麵代表人,陰麵代表人影存像,兩者氣息相同,設下此術後,無論人在何處,都能以陰麵人影存像作為錨點,瞬間交換位置,達到金蟬脫殼的效果。


    單扶搖目光微沉,轉身望去,一道白芒從門口刺來,至他胸口時,飛出無數道絲線,緊緊纏繞住他。


    太上長老立於門口,腕上一道白線,原這絲線是他左胸的一條肋骨,不僅可以縛住修士的靈力,杜絕對方逃跑的機會,還堅不可摧,饒是煉虛期強者一時半會也難以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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