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夜寒和南梔認識到現在,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那張向來冷清的麵容上,露出了如此茫然的神情。


    “我之前怪你,想要知道你和我奶奶聊了什麽,才會讓她如此怕你。”


    南梔說著,低垂下腦袋,嘴角浮現一抹譏諷的弧度,其實薄夜寒和許奶奶說了什麽,並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果許奶奶真的智力隻有六歲,那薄夜寒說的隻要不是太過過分的話,基本上是刺激不到她的。


    畢竟薄夜寒並沒有威脅恐嚇她,也沒有嚇唬她,隻是平靜的和她聊了幾句,許奶奶的反應就那麽大。


    南梔心裏,又怎麽可能會沒有懷疑,隻是她自己始終不願意相信罷了。


    “南小姐,我的意見重要嗎?”


    薄夜寒薄唇輕啟,漆黑如墨的眸子,漫不經心地看著icu的門。


    “南小姐其實心裏都明白的,不是嗎?”


    薄夜寒的話,讓南梔嘴角的苦澀愈發明顯了幾分。


    是啊,她其實心裏都明白,隻是從前沒有人把這些話給挑明,所以她可以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去管。


    隻要許奶奶是疼愛她的,那就足夠了。


    許庭國和馮雅丹夫妻對她怎麽樣,她無所謂,父愛母愛有沒有,她也沒關係。


    畢竟許庭國和馮雅丹沒有給她的父愛母愛,許奶奶給了她更多加倍的愛。


    那些愛,一點都不比其他小朋友少,所以南梔不會羨慕別人,也不會覺得自己可憐。


    但是今天,她見到了楚雪蘭和南文海對自己的保護和心疼,更是見到了南天遠和南天華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說,就上前保護她的舉動。


    有他們在,許庭國和馮雅丹,完全傷害不到她半點。


    南文海更是告訴她,不要聽信許庭國的pua。


    對於任何一切不合理的洗腦,她都可以拒絕不聽。


    被抱錯,不是她的錯,相反,是她的損失,因為在自己的親生父母身邊,她會過得更好更幸福。


    楚雪蘭更是直接差明說了,許奶奶對她的疼愛,就是夾著私心的,她在許奶奶的心裏,是比不過許庭國這個親生兒子的。


    從前許庭國也不是沒有因為一些大事小事的扇過她耳光,但許奶奶隻是把她拉到身後,然後和責罵許庭國,並沒有像楚雪蘭和南文海那樣,直接當場就打迴去。


    並且,還是加倍地打迴去。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如今,有了對比,更是有了懷疑。


    “但是不管怎麽說,沒有許奶奶護著我,我或許真的不能平安長大。”


    南梔又低垂下腦袋,她穿著薄夜寒的白色衛衣,衣服很大,袖子很長,她手指從袖子裏麵隻露出來一點。


    白皙瑩潤的指甲,纖細修長的手指頭,無措地抓著衣服袖子,她整個人透露出從前從未有過的脆弱和不安。


    像個可憐的小女孩。


    薄夜寒低垂眉眼,他俊雅的眉頭緊緊蹙著,這個女人到底哪一麵是真實的?


    還是說,現在這一切,依舊是和她許如意自導自演的。


    接下來,許如意醒來之後,是不是就會再次道德綁架要求他娶她?


    薄夜寒覺得,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


    隻不過,他絕不會娶一個算計他的女人,即便南梔現在是楚雪蘭和南文海的親生女兒,南家的真千金。


    薄夜寒更是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之前他退南嬌嬌的婚,南家人之所以同意得那麽快,隻怕是已經知道南嬌嬌是假千金了。


    南家同意他退了南嬌嬌的婚,就是在給真千金南梔鋪路。


    所以,他必須還要退了真千金的婚才行。


    薄夜寒腦子裏麵已經想了好幾種未來可能發生的事件,但他神情自若,絲毫不顯。


    南梔在他薄家的身份是elim,爺爺要靠著她治病,在這期間,不管發生什麽事情,薄夜寒都不會讓她有事。


    所以他才會一直耐心地陪著南梔,在她沒有開口之前,就幫她所有一切事情給處理好。


    隻要南家沒有提出要繼續婚約,薄夜寒自然也不會提,但假若南家提了,他不管是南嬌嬌也好,還是誰也好,都要退婚的。


    “南小姐,帝都的醫療條件比a城好得多,更何況還有elim,我相信,許老夫人會沒事的。”


    薄夜寒到底還是開口安慰了南梔,隻是他也覺得奇怪,南梔自己就是elim,那許如意為什麽會是智力隻有六歲的樣子?


    “我這邊認識不少厲害的腦科專家,我讓人安排會診,給許老夫人好好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治療方案,或是動手術,讓許老夫人的智力恢複?”


    麵對薄夜寒的提議,南梔卻是搖了搖頭,“我試過了。”


    “沒用。”


    當初許奶奶為了救她出了車禍,後來搶救迴來後,腦部就受了傷,治好後除了智力倒退到六歲,其他並沒有什麽後遺症。


    醫生說,不影響許奶奶的生活,也不影響健康,六歲智力就六歲智力好了。


    煩惱少一點,快樂多一點,像個孩子一樣的活著並沒有什麽不好。


    於是,南梔就沒有再強求,一定要讓許奶奶恢複了。


    “而且,老太太現在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南小姐是不敢深想吧!”薄夜寒坐到南梔的對麵,他目光幽深,“南小姐是在害怕嗎?”


    “沒有。”


    南梔毫不猶豫地否認了,“我沒有害怕,我也不知道薄先生的意思。”


    “我現在隻希望奶奶沒事,平安醒來就好。”


    “會的。”


    薄夜寒不再說什麽,隻是閉上眼睛小憩。


    南梔也沒有再開口,她安靜地守在icu門口,等待著許奶奶度過二十四小時的觀察期。


    -


    晚上十二點,南天遠從酒店重新到了icu外麵。


    南梔依舊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某處,而她對麵坐著的薄夜寒,眼睛閉著不知道是睡著了沒。


    “妹妹。”南天遠壓低了聲音,“我來換你,你迴去休息。”


    南梔迴過神,她看向南天遠,又看看對麵坐著一動不動閉著眼睛的薄夜寒,隨後輕輕搖頭。


    “不了,我在這兒守著就好。”


    “南小姐還是聽天遠的,迴去休息吧!”薄夜寒緩緩睜開眼睛,“沒有一個好身體,是照顧不好許老夫人的。”


    “我送南小姐迴去。”


    “天遠,在這兒守著,許老夫人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


    薄夜寒站起身,不容拒絕地吩咐南天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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