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的谘詢室裏,響起清脆童音:「哥哥姐姐!」


    是江綿。


    聽見女孩的聲音,白霜行終於有了脫離白夜的實感,下一秒,就被迎麵撲來的小朋友一把抱住。


    江綿身形很輕,抱住她,像一陣風。


    白霜行揚唇笑笑:「綿綿一直在這裏等我們?」


    江綿緊貼著她,輕輕點頭。


    「你們又去白夜了嗎?」


    女孩不放心,抬起腦袋,觀察她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很危險?」


    這種被牽掛、被關心的感覺,對於白霜行而言,有些陌生。


    卻也令人愉悅。


    「放心。」


    她低下頭,揉了揉江綿的臉頰:「從白夜離開以後,就算受了傷,也能自動復原——更何況,我們一路上挺安全的。」


    她當然不會說出那些九死一生的時刻,去讓一個不到十歲的小朋友擔驚受怕。


    門邊的文楚楚也眼前一亮,看向谘詢室內:「舅舅!」


    除了一直乖乖等待的江綿,在心理診所裏,還坐著另一個人。


    那是個中年男人,五官俊朗、眉宇間充滿正氣,頭髮已經生出點點花白。


    說不出原因,但他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


    白霜行朝他禮貌致意,打了個招唿:「梁醫生。」


    這個男人,是梁玉的父親。


    他原本在江安市第三精神病院工作,自從梁玉的照片被上傳、遭受流言蜚語後,他就帶著女兒離開了醫院,自行成立一家心理診所。


    因為他,幾人才會被捲入上一場白夜裏。


    「總算迴來了。」


    見他們還活著,梁醫生如釋重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暴躁易怒、心情灰暗煩悶的症狀嗎?」


    經曆命懸一線的危機後,許多人都會留下一定程度的心理陰影,需要及時疏導。


    白霜行搖頭:「沒事。白夜不難,謝謝梁醫生。」


    「那就好。你們突然消失,把這孩子擔心壞了。」


    中年男人笑笑,看一眼江綿:「在這棟樓裏,你們為什麽會被捲入白夜?據我所知,這兒沒發生過兇殺案。」


    白霜行默了默,與文楚楚對視一眼。


    「舅舅,我們——」


    文楚楚說:「我們去了你以前工作的江安第三精神病院。」


    梁醫生一愣:「第三病院?」


    白霜行一言不發,安靜觀察他的神色。


    驚訝,困惑,以及微不可察的駭然。


    似乎,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悲傷和迴避情緒。


    如果歷史沒發生改變,梁玉還是因為第三病院患上了抑鬱症,提起那裏,身為她的父親,梁醫生應該會更加牴觸。


    看他的反應……過去發生過的一切,大概率有了變化。


    「如果是第三病院的話……」


    梁醫生若有所思:「你們所經歷的,是跟鄭言河有關的故事嗎?」


    文楚楚怔住:「您怎麽知道?」


    「第三病院裏,隻有他最有問題。」


    梁醫生說:「陷害同事、煽動網絡聊天群、pua……最後還不明不白地死了。」


    「死了?」


    白霜行順水推舟,一問到底:「梁醫生,您能把當年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們嗎?我們在白夜裏待的時間不長,隻知道他陷害過梁玉,沒來得及打聽後續。」


    梁醫生沉默幾秒,點點頭:


    「你們知道,他偷拍過梁玉的照片吧?」


    文楚楚:「嗯。」


    「這件事,其實很古怪。」


    不知是欣慰還是無奈,中年男人很輕地笑了笑:「梁玉受不了打擊,在辦公室裏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被送去醫院急救——就在第二天,她做了場夢。」


    果然。


    心裏壓著的石頭,終於沉甸甸落了下來。


    白霜行鬆了口氣。


    文楚楚好奇:「夢?」


    「是的。」


    梁醫生說:「她夢見了鄭言河詳細的犯罪證據,包括在酒吧裏的帳單、購買迷幻類型藥物的記錄、甚至是他親口闡述的作案經過。」


    文楚楚若有所思。


    她沒經歷過興華一中的事兒,隻聽白霜行簡單提過,一旦白夜崩潰,有些人能獲得白夜裏的記憶。


    親身體驗到這種天馬行空的經歷,她一時有些震撼。


    「最奇怪的是——」


    梁醫生壓低聲音,語氣裏有幾分困惑。


    「不止她一個人做了這個夢。她的朋友薛明玥、第三精神病院裏的醫生護士、還有好幾個病人,他們全都聲稱,自己或多或少夢到過相同的內容。」


    沈嬋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然後呢?」


    「這件事說不清楚緣由,沒人知道原因。」


    梁醫生搖頭:「梁玉本來打算去找鄭言河問個明白,沒想到就在同一天,他莫名其妙死在了家裏麵。」


    白霜行很快接話:「他是怎麽死的?」


    說到這個話題,中年男人皺起漆黑的劍眉。


    「……我聽說,是自殺,在鄭言河家的雜物間裏。」


    他說:「現場非常詭異。鄭言河死狀很慘,渾身血肉模糊,像被什麽東西撕碎一樣……而且,據我一個當警察的朋友說,他的心髒內部,被火燒過。」


    場麵足夠血腥殘忍,沈嬋嚐試著想像一下那時的畫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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