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萬沒想到清瀾門還有這樣的規矩,這對我來說簡直太荒唐了,我呆在那裏完全不知道怎麽反應。


    小來見我不說話,他有點手足無措的,舔了舔嘴唇,他伸手旋開了房門。我眼睜睜的看著他進了房間,眼睜睜的看著他鋪好被子,擺好枕頭。做完這些後,他就站在床邊垂著手。


    我躊躇了一下,然後進了房間。


    「小來,我不管清瀾門立了什麽樣的規矩,總之,你不用給我暖床。你迴你的房間去睡,好嗎?」我一臉的嚴肅,想讓他知道我是個潔身自好的人。


    小來抬起頭來,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很奇怪。


    「怎麽了」我問。


    「我沒有房間,顏小姐,那我睡這裏可以嗎?」他指著床邊的地板。


    我驚呆了,清瀾門竟然這樣對待無姓的人。我迴想那晚黑夜裏那個聲音沙啞的女人,她那樣對我。那時候,我可能就屬於無姓之輩吧,直到見了顏初,所有的人對我的態度才徹底轉變。如果不是顏初的另眼相待,很可能我現在就是小來的角色。


    「小來,你這樣做幾年了?」我問。


    小來帶著討好的笑容,雙手抬著,他搖了搖頭,不肯說話,看我的眼神卻是全心全意的。


    我閉了閉眼睛,他不肯說,自然是不堪的。我沒有感覺到刺激和興奮,而是不寒而慄。清瀾門的殘酷,可見一斑。


    「小來,你再告訴我,如果我今天不讓你睡在我房間,明天你會發生什麽事情?」我問。


    小來瑟縮了一下,又笑起來:「顏小姐,你是不是習慣一個人睡?我睡覺很輕,不會吵到你……」


    「我問你,會有什麽後果?」我再問。


    「會挨打。」他輕聲說。


    「你是不是被打過?」


    他猶豫了一下彎腰,然後掀開了後背的衣服。那背上布滿了疤痕,縱橫交錯。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誰打的?而打你的人又怎麽會知道我們沒有睡?」


    小來直起身後抬起了手,他將襯衫的衣袖捲起來,直到手肘的位置。那裏有一個突起的疤痕,就像是生生烙上去的。


    「這裏麵有一個東西,我在哪裏,這裏麵的東西都知道。」


    我駭然,臉「刷」一下就白了。難怪小來總是戰戰兢兢,原來他身上有追蹤器。


    這麽多年,他在驚恐之中度日,活得如此卑微。


    我不想讓他再挨打,也不想跟他睡,轉了身,我跑到櫃子旁,拉開衣櫃門,我胡亂的把衣服,毯子什麽的往外搬。


    「顏小姐……」小來不知道我要做什麽,走過來,驚慌的看我。


    「還好現在天氣熱,但這山上濕氣重,還是要鋪得厚一點。小來,你也來幫忙,把這些衣服都鋪到地上,今天晚上先委屈你,明天我來想辦法。」我笑著。


    「是,顏小姐。」他語氣一下子就變得輕快。


    給小來鋪了簡易的床,他在我的注視下躺了下來。


    我也躺到了床上。


    「小來,睡吧。」我伸手關掉了床頭燈。


    「晚安,顏小姐。」他跟我說。


    沒多一會兒,小來就睡著了。我聽著他均勻的唿吸,心裏暗暗決定,他跟我一天,我就好好保護他一天。


    第二天早上,我從睡夢中醒過來,打了個哈欠,翻身。地上收拾得幹幹淨淨,小來已經不在房間了。


    我洗漱後換了衣服下了樓,杜清池的房門口半開著,我聽見有說話的聲音傳來。


    誰來了?我頓了一下腳步才繼續往前走,距離房間還有幾步時,我停了下來。


    「阿清,你先養好身體吧,其他的延後再議。」那說話的聲音傳出來,沙啞中帶著性感的味道。


    我瞬間覺得頭皮發麻,倉惶之中,我就朝餐廳竄。那聲音,我刻骨銘心,那天晚上我和她扭打在一起,為此,我被連續紮十指甲心三天。


    我跑得太急,跑到餐廳門口時,和正好往外走的小來撞做了一團,他手裏端著個托盤,被我一撞。他踉蹌了一下手裏的托盤飛了出去,清粥饅頭小菜灑了一地,我也被濺了一身的粥。


    「對不起,對不起,小來,我不是故意的。」我忙不迭的道歉,想要幫忙收拾地上的狼藉。


    「顏小姐,是我笨手笨腳,你打死我吧。」小來又跪到在地。


    「不怪你。」我趕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他跪著一動不敢動。


    我拉不動他,急得要命,想兇他幾句看能不能起效果。


    「怎麽迴事?」那沙啞性性感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來。


    「昭姨,是我沒做好事情。」小來的聲音都抖起來了。


    「來人。」那聲音喊了一聲。


    也不知道打哪就冒出來了兩個男人,他們像捉小雞一樣把小來捉出去了。很快的,外麵傳來了小來的慘叫聲。因為我的過錯,小來無緣無故就被打了。


    我想求情,可我連轉身的勇氣都沒有。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我如此痛恨自己的軟弱和無能。


    「你愣站著做什麽?」那沙啞的聲音繞到了我前麵。


    我終於看清楚了她的麵貌,她看起來該有五十歲了吧。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裙,頭髮盤成髮髻,戴著紗帽,脖子上戴著珍珠項鍊,手上帶著玉鐲。她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富貴閑太太。


    「自己的人,要好好調教,一定要守規矩。顏心,你記住了嗎?」她和顏悅色的對我說。


    我上下牙打著架:「求,求你,饒了小來吧。」


    她笑了笑:「從今往後,就讓清池好好教教你吧。」說完,她轉身就走。


    我心裏明白,她這是殺雞儆猴,給我下馬威。


    那天,小來被那兩個男人足足打了十分鍾,他再拖進來時,後背上的血已經滲透了衣服。有個中年女人拿了藥來了,我哆嗦著接過想幫小來清理傷口,小來苦苦哀求我罷手。


    我隻能罷手,否則他很可能再次因為我挨打。站在那裏,我看著中年女人像對待牲口一樣擦洗小來的傷口,小來大拇指的指甲掐在地板上,生生掐得掀了蓋,而他始終沒喊一聲。


    我仰頭將眼淚逼迴了眼眶裏,轉身我出了餐廳,我往杜清池的房間走去。


    杜清池靠坐在床頭在翻著本書,他頭頂掛著輸液瓶。


    「來了。」他頭也沒抬。


    「清池。」我走到他麵前。


    「嗯,你說。」他的視線仍然盯著書。


    「你告訴我,我該學些什麽?你又能教我些什麽?我全都學。」我憋著勁忍著淚說。


    他這才抬頭看我:「行,那你先學第一個本事吧。」


    「什麽?」我急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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