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琮月拍了拍她的頭,柔下來的目光甚是溫和:「不趕你走。」


    秦佳苒狠狠點頭,她無法表達劫後餘生的欣喜,隻能哭,可抹著眼淚也不忘說:「我喜歡吃燒鵝。還有蛋撻。」


    謝琮月失笑,修長的手指從儲物格裏翻出一包濕紙巾,遞給她,話是對瑞叔說的:「讓他們備燒鵝和蛋撻。」


    瑞叔:「?!!!!」


    -


    易家在深水灣置有一套豪宅,白色的建築群連著私人高爾夫球場和停機坪,獨占了半個山頭。這套放眼全世界都排得上號的頂級豪宅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佑齡山莊。


    車子不疾不徐地駛入盤山公路,兩側是蔥鬱靜謐的山林,蔚藍的天空上飄著朵朵白雲,再遠處就是一望無垠的海,風從海麵上吹來,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秦佳苒心底的緊張又不自覺升騰起來,但這種緊張不是恐懼,是對未知的迷茫。她輕輕抓住身旁少年的衣袖。


    謝琮月看她一眼,看見她不停吞咽的小動作,看見她秀氣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心中嘆氣,還是握住她的小手,給她一些安全感。


    他這兩天嘆的氣加起來超過他過去十八年。


    「哥哥.....」秦佳苒忽然覺得有一股暖意從手背注入到內心。他的手很大,幾乎是她的兩倍,完全把她的小拳頭包在掌心。


    這種感覺是溫暖的,溫柔的,安全的。


    「不用怕。」他聲音其實很淡。


    秦佳苒勾出一點艱難的笑意:「我不怕,哥哥。」


    昨晚那一場恢宏盛大的宴會莫名其妙結束,賓客散,笙歌停,燈火卻未滅,整夜通明。


    傭人們都不敢多嘴,隻是沉默地收拾殘局,清早又上了早點,氣氛明顯嚴肅,整頓早飯吃得很沉默。


    若不是為了謝琮月的成人禮,謝易兩家難得聚這麽齊,這盛況也就謝易兩家聯姻那天見過。


    一屋子的大人物,傭人們伺候得戰戰兢兢。


    「少爺的車到了。」栗姨接到傭人的消息,立刻來餐廳稟報。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頭髮灰白,但梳理得很整齊,麵容輪廓深邃,有兩道深深的法令紋,氣質儒雅平和卻帶著久居上位的氣場,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讓他把自己收拾幹淨,然後來書房找我。」謝喬鞍從容而平靜地交代。


    他倒是想問問這個孫子,到底是有多大的事,絆住他的腳,讓他把整場晚宴所有的賓客都不放在眼裏,讓他把十八年承襲的禮貌和教養都不放在眼裏。他昨晚的行徑,就連最最紈絝的二世祖都不敢如此。


    謝琮月下車後,交代傭人將秦佳苒帶去他的臥室,單獨給她開一席,又讓瑞叔去找慧姨,讓慧姨幫她洗個澡,收拾幹淨。


    把一切都交代好了,他這才不疾不徐地往餐廳走。


    餐廳裏,傭人正在撤空盤,上水果,謝喬鞍住著拐杖去了書房,易思齡和幾個妹妹還在餐廳裏喝茶。


    一夜未歸的謝琮月終於出現在眼前,易思齡火氣騰地冒起來,擱下茶杯,走過去,狠狠打了他幾下。不打泄不了憤。


    精心準備的晚宴,全被這小子給毀了。接下來,她和幾個妹妹還要給他的行為擦屁股。


    「謝琮月,你都十八歲了,怎麽比八歲還叛逆。」


    謝琮月也不躲,就由著易思齡打他出氣。易瓊齡走過去打圓場,暗暗瞪了一眼謝琮月,示意他趕緊服軟。


    謝琮月笑了笑,握住易思齡的手,假惺惺揉了兩下,低沉的嗓音裏帶著寵溺:「媽,打壞了你的手,爸也要來打我了。你這指甲花了四五個小時才做好,若是不小心弄壞,可不值得。」


    「你就會哄人。」易思齡抽迴手,是不能打了,不然新做的法式指甲該弄壞了,她問正題:「昨天到底做什麽去了。」


    「遇到一些小事,不過現在處理好了。」謝琮月輕描淡寫帶過,他還沒有想好怎麽跟家裏人說,想到這事就有些頭疼。


    十八歲的第一天就撿了一個九歲的小丫頭迴來,他還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


    「到底什麽事。」易思齡繼續兇巴巴地瞪自己兒子。


    易瓊齡踢了謝琮月一腳,「臭小子,你老實點交代,為了你的成人禮,我和你媽你幾個姨快忙成狗了!」


    謝琮月又是挨打又是挨踢,這輩子都沒這樣狼狽過,一晚上沒睡,又淋了雨,襯衫上還攏著一層淡淡的雨水曬幹過後的泥土味,不難聞,但絕不是他身上該有的味道,這種不潔淨讓他很難受。


    「大外甥,你這身上怎麽有香火味啊?」易家老三易欣齡鼻子最靈,一走過來就嗅到了謝琮月身上詭異的味道。


    謝琮月抬起手臂,聞了聞袖口,是焚香味。昨晚陪著小丫頭安頓她母親,燒了紙錢和香火,身上沾染了味道。


    他皺起眉,有些嫌棄自己,再也受不了這邋遢的一身,藉口告辭:「幾位大小姐慢慢飲茶,我先去洗澡了。」


    「喂!」


    「這臭小子!十八歲了了不起啊!」


    「姐姐,他這是不是遲來的叛逆期啊?」


    「.........」


    洗了澡,換了衣服,謝琮月被傭人領著去書房。昨晚他放了整場賓客鴿子,免不了受一場嚴厲的責罰,他對此很平靜。


    謝喬鞍在書房練字,這裏不是他在京城的書房,文房四寶都用得不順手,但一手好字是幾十年的功夫,並不依賴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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