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白渾身一震,久久發出不了聲音。


    「在港城老房子拿鑰匙擰門的人也是你!對不對!你為什麽不認我!」秦佳苒氣急敗壞地甩開他的手,愛抓不抓,倔強地仰著臉,和高大沉默的男人對峙。


    記憶裏,哥哥也是這麽高,她永遠都隻能仰著小臉,傻傻地望。


    「你換了臉我就認不出你嗎!你壯了高了黑了變可怕了變有錢了我就認不出你嗎!你是我哥哥,我們都流著媽媽的血我能認不出你嗎!」


    她這樣溫柔,乖順,善於隱忍的女孩,也是會發瘋的,會咄咄逼人,會胡亂咬。


    孟修白頹敗地唿出一口氣,幾近狼狽,不敢看她,閉上眼,「苒苒....」


    「是不是。你迴答我。」


    「.......是。」


    孟修白喉頭髮澀,「小妹豬。我是哥哥。」


    秦佳苒睜著泥濘而紅腫的雙眼,在他說出是的那一刻,咬破皮的唇瓣鬆開來,展露出燦爛至極的笑,心髒第一次有了落迴大地的踏實,而不是反覆被打入無望的深淵。


    誰能想到,在這異國他鄉,在她最難過無助的時候,她找到了哥哥。


    「是哥哥....是哥哥....老天沒有拋棄我,沒有拋棄我.....我要迴港城還願....佛祖保佑我菩薩保佑我.....」


    秦佳苒喜極而泣,縱使說出來的語句已經被淚潮淹沒,她一如兒時那般,把臉埋進孟修白的懷裏。


    「我後來去學校找你,老師說你根本就沒去讀大學.....你到底去哪了?十二年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晚來海風愈盛,溫柔穿行,身後那架拱門上爬著的薔薇花簌簌地顫,繁星如水,顆顆璀璨,反倒是月,隻有一抹隱晦的皎潔。


    孟修白低聲解釋:「對不起,苒苒,對不起。我當年去了澳門,後來發生了一些事,認識了我如今的老闆,就跟著他一路去了東南亞。」


    「你老闆對你好不好,你過得好不好?」


    孟修白看著她小妹妹似的柔軟雙眸,笑笑:「當然好啊,你看,哥哥都能跟你買莫奈的畫了,怎麽能過得不好?」


    「送給我的?」秦佳苒迷茫,抽噎了下。


    「送你的。你不是喜歡畫畫?我看了你放在老房子裏的畫,你畫畫怎麽也不找個寬敞明亮的地方,租一間畫室或者買套小公寓也行,是不是我打過來的錢不夠?」


    「打錢?什麽錢?」


    「我走之前在你包裏放了一張銀行卡。密碼貼在上麵,是你生日。」


    最初他賺的少,在澳門賭場裏當服務員,給人端茶倒水,遇到豪客也會拿些小費,後來跟著別人學做疊碼仔做走私的勾當,風險大,但掙的也多了,打過去的錢也多了,再到後來就遇見了孟老爺子。這個世界上哪有輕輕鬆鬆就能掙的錢,那是拿命搏出來的一條路。


    秦佳苒搖搖頭,「我沒有見到過這張卡。」


    孟修白靜默了半晌,眸色被濃霧覆蓋,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狠戾,「沒事,苒苒,不見了沒關係,哥哥換一張卡給你。」


    「我不需要錢,哥,我隻要你平平安安,我在秦家過得很好,我不缺錢。」她說最後一句話時,濡濕的睫毛顫了顫,心虛閃躲。


    「苒苒,秦公館對你不好,是嗎。」孟修白克製住鼻腔的澀意,冷靜地問。


    秦佳苒去擦眼淚,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不好嗎?但她在港城這種普通人要拚盡全力才能勉強度日的地界,的的確確得了秦公館的庇佑,衣食無憂。


    好嗎?從小到大被秦佳彤扇過那麽多耳光,抽過那麽多鞭子,挨過那麽多辱罵,也是血淋淋的。


    她不知道,她不能沒良心,說出恨秦公館這種話。


    「好不好都無所謂了。」秦佳苒釋懷一笑,忽然想到什麽,她又撞進孟修白的懷裏,依賴至極,哭聲也斷斷續續,「要不我跟你走吧,我去你那好不好......我不要一個人留著港城....你帶、帶我走好不好....去你那......」


    孟修白強忍住要把秦佳苒帶走的衝動,隻差一點就要答應,愣是全程咬著牙槽,一個字也沒吭。任由她揪著衣領,撒嬌撒潑似的鬧。


    秦佳苒如何不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傻話。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管她一輩子。


    哭了好久,都累了,也不知道海風吹過了幾輪,她才緩緩平息,「對不起,我說傻話呢。」


    「不是不帶你走,苒苒。」孟修白拿粗糲的指腹去擦她的淚,「也不是故意不認你。隻是有些事我還在調查,不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


    「什麽事?」


    聽出來他話裏的嚴肅,秦佳苒也跟著緊張起來,乖巧地自己擦掉眼淚,然後小手握成拳頭。


    孟修白咽了咽,一雙深黑色,宛如原始動物般幽深、雪亮的眼睛注視著秦佳苒。


    這樣漂亮的眼睛,他們兄妹如出一轍。


    「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一定記牢。」


    -


    謝琮月從酒店出來,步入夜色裏,身側道路上不停有飛馳而過的車輛,倏然劃過,又遠去。


    他甚少有這樣孤獨,空虛的時候。習慣了身後永遠有無數助理秘書管家司機跟著,習慣了前唿後擁高高在上,突然這樣踏入溫和的夜,有些輕微的不習慣。


    他尋了不遠處的路燈,站定,點了一根煙。


    原本保護在臂彎裏的花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失寵,被那玉笛一樣修長的手指發狠抓握著,毫不憐惜倒懸在空氣裏,裏麵多餘的水順著包裝紙嘩啦啦流下來,浸濕男人矜貴筆挺的褲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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