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咬了咬牙,把無人機往下降,以一個貼近以至於危險的距離,拉近了去拍攝鋼鐵俠。


    ——他心跳一停。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狂喜。


    「蝙蝠俠!蝙蝠俠!!!」主播叫道,幾乎破音,「幾乎沒有留下什麽官方影像的蝙蝠俠!天啊,基督耶穌——上帝啊——蝙蝠俠!!!」


    他知道自己的這波流量肯定穩了。他的直播間將成為這一年絕對的話題,有話題就會帶來注視和金錢。他的心髒在胸腔裏狂熱跳動,他虔誠的吻了吻蝙蝠俠的標誌,把它貼在另一邊臉上。


    彈幕也已經瘋了。比起其他超級英雄,蝙蝠俠屬於甚至根本找不到蹤跡的那一個。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俠是個沒有超能力的凡人,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俠肯定在哥譚,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俠和布魯斯·韋恩有一腿——可是現在韋恩已經死了!這麽多天根本沒人找得到蝙蝠俠,原來他居然出現在了紐約!


    彈幕瘋狂催促主播貼臉去拍。主播用他最後的理智,把無人機停在了最靠近的路牌邊上。


    這個距離剛剛足夠看見兩個人的輪廓。他們似乎在對話,鋼鐵俠和蝙蝠俠,不知道這兩人到底說了什麽,鏡頭捕捉到鋼鐵俠向前走了一步,打開了戰甲頭罩。


    ——蝙蝠俠微微一笑。


    所有人都是一愣神,彈幕一空,鋪天蓋地的彈幕停下來,居然露出了完整的屏幕,和屏幕上這兩人的臉。


    就是這一瞬間的暫停,煙霧//彈炸開,淹沒了所有視線。


    「什……什麽?」主播瞠目結舌,結巴道,「這,這是要打起來了嗎?鋼鐵俠對戰蝙蝠俠?」


    這句話幾乎是立刻點燃了氣氛。戰力黨和唯粉和團隊粉紛紛下場,在彈幕裏打得天昏地暗。


    主播來不及叫停,他一邊焦急的看著彈幕走向,一邊操縱著無人機往上追:鋼鐵俠反應很快,在煙霧瀰漫開的下一秒,一抹紅光拔地而起。


    鏡頭裏鋼鐵俠已經重新闔上了麵罩。金屬質地的麵具上,一雙白色光源的眼睛亮著,顯得冰冷。鋼鐵俠滯留在距離地麵三五米左右的低處,雙手掌中炮發射出的能量已經將煙霧//彈完全吹散。


    他似乎不打算再掩飾自己,保持低調。鋼鐵俠的聲音從揚聲裝置裏傳出來,大概是由於經過電子轉播,他聽起來居然有一種不似鋼鐵俠般的冰冷與居高臨下。


    「我早該知道。」鋼鐵俠冷冷道,「你病了,蝙蝠俠。——我不會怪你,你聽話點,我會把你治好。」


    鋼鐵俠似乎不打算再聽見從對方口中說出的任何蠱惑性言語。他先是拔高了一點,然後俯衝向下,雙手抓住了蝙蝠俠的雙臂,緊接著一個抬升:鋼鐵俠抓著蝙蝠俠,升到了高空。


    這就夠了。沒有什麽普通人是能夠從高空墜落之後仍能以倖存的。鋼鐵俠冷酷的評估著蝙蝠俠的狀態,留意著不要讓他缺氧窒息……或者說,如果缺氧能讓蝙蝠俠閉上那張惱人的嘴的話,那也挺好的。星期五在戰甲內置屏幕上彈出一個警報,「心率警告,」星期五報告說,「心率警告,先生。」


    鋼鐵俠正冷冷望著蝙蝠俠那張臉,這混蛋少見的不予掙紮滿足了他心底一點不願見光的保護欲。有時候他實在是想,為什麽這個可惡的傢夥,就是不能夠乖乖的、老老實實的、呆在原地的等待他救援?為什麽布魯斯·韋恩就一定要跳進哥譚那個深淵裏麵去,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不能乖乖的,他有本事拯救整個世界,拯救這個地球,他的機械軍隊足夠把地球的外圍包裹起來,他打造的人工智慧有智力安排人類過上一個更完美的人生。托尼·斯塔克隻是要求所有人聽話,這有什麽不對?


    鋼鐵俠對星期五說,「閉嘴。」他說,「你以為我會因為這小混蛋的心律不齊而動搖嗎?跟他的家庭醫生說,這是他熬夜熬出來的,不能怪我。」


    星期五不為鋼鐵俠的語氣所動搖。她以平靜的女聲說:「心率警告,先生。您的血壓升高,粉末狀藥物正在入侵您的血管,距離您陷入昏迷還有三分鍾二十秒……三分鍾十九秒……」


    鋼鐵俠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咬著牙,下意識收緊了手中的力道。


    蝙蝠俠看著他。這混蛋,在四五千米的高空,穿著凱夫拉鎧甲,鬥篷軟軟的垂著。一個平靜甚至是溫和的微笑浮現在他臉上,蝙蝠俠用布魯斯·韋恩的聲音說,「你這段時間肯定把自己鎖在了實驗室,距離瀕死隻差一個絕境病毒。」布魯斯說,「我了解你。睡吧,安東尼,——我們新世界再見。」


    托尼已經開始感到眼前發黑,不知道布魯斯這混蛋在煙霧//彈裏塞了什麽。「開啟極端模式,準備微小電擊。」托尼命令,「星期五,現在。」


    星期五應聲,「是,」她說,聲音出現了不穩的電流雜音,「是,先生。是,先生。是,先生。」她陷入了短暫的循環中。


    托尼咬牙,低頭看見自己胸口處一個小小的幹擾器。布魯斯善解人意道,「從你有一次時間帶用這一招把自己電了個半死,我就在準備這個了。」布魯斯說,「很高興它到底還是派上了用場。」


    托尼低吼,「布魯斯·韋恩!」


    布魯斯微笑起來,他伸出那雙戴戰術手套的手,用藏在怪物皮囊下的手掌反握住鋼鐵俠,握住那身鋼鐵罐頭下麵的人類的肩膀。五千米的高空處,披漆黑鬥篷的人類一翻身,反過來壓著鋼鐵俠的肩膀。現在兩個人中他處在上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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