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天雨水裏,大兒媳溫柔的聲音。


    「她在這裏呀,」她牽著他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溫柔地說,「你的蘇小姐,在這裏。」


    陶臨冷冷地說:「你想說什麽?」


    「我隻是想告訴你蘇小姐的死因。」


    陶臨並沒有露出很明顯的表情,他隻是陰沉的、沉默的,目光落在窗欞間的陰影裏。


    好像依然能透過這小小的縫隙,看到煙一樣、霧一樣的女人,彎眸淺笑。


    亓越陽說:「大家都知道,蘇小姐出事的那天,老張家丟了很多錢。」


    陶臨沉默不語。


    「我聽說你後來往徐大娘那邊跑了幾次,還和老張說過話。」


    「陶富忽然還清了賭債,還給姐姐買了很多雪花膏。」亓越陽平靜地說,「看來,你也猜到了,是陶富去偷老張的錢。」


    「蘇小姐被他嚇到,或者被他推倒。」


    他是少數幾個見過蘇小姐最後模樣的人,陶臨死死盯著他,唿吸開始急促。


    亓越陽知道他想聽到什麽。


    「她走得很安詳。」


    他說:「雖然在流血,但是並沒有露出什麽痛苦的表情。她是安然地閉上眼的。」


    屋子裏陷入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陶臨微笑:「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事情嗎?」


    亓越陽輕聲說:「你們村子裏的人都有秘密,投龍簡是否就是某種處決秘密的方式?」


    陶臨沒有迴答,亓越陽又說:「我想,陶富被選中,成為第一個死的人,這裏頭或許就有你……或者老張的手筆。」


    「可是,」他的聲音輕輕的,「陶富並不是害死蘇小姐的兇手。」


    這話如晴天霹靂,陶臨一下就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亓越陽平靜地說:「我是最後見過蘇小姐的人。」


    如果你連我都不相信,那你永遠無法知道蘇小姐的死因。


    數十日的相處,陶臨不是沒有感知的人,他曉得亓越陽的人品。


    亓越陽沒有必要在這種地方說謊。


    陶臨雙目通紅,聲音沙啞,「她到底是被誰害死的?」


    亓越陽反問:「嚴老二是被誰害死的?」


    良久的沉默。


    最後,是陶臨先開口:「我弟弟。」


    「是陶梓。」


    他閉上眼,像是不敢麵對,聲音苦澀:「是陶梓,殺死了嚴老二。」


    「我沒有!」


    屋外傳來少年激動的否認聲:「不是我!大哥!你別害我!」


    範薑沛按住他:「老實點。」


    陶臨說:「嚴老二腳上的鐵釘,是我家的。」


    他豁出去了,說得越來越快:「你可以迴去翻,我媽枕頭底下有一個盒子,盒子裏有好幾對鐵釘。」


    「是我們從鎮子上帶過來的,」陶臨說,「和……村子裏頭的,都不一樣。」


    陶梓不敢揚聲,低低辯解:「怎麽可能?大哥,你不要誣陷我!你憑什麽說是我殺死了嚴二哥?」


    「我和嚴二哥的關係,你們都知道……」


    陶臨冷冷地打斷他:「正是你和嚴老二那點見不得人的醃臢事,才讓我們家走到了這一步。」


    半晌,陶梓破音地喊:「你知道?」


    「你也知道?」


    範薑沛說:「嗯……」


    「你們都知道?」


    崩潰的陶梓跪倒在原地,「不是,大哥,是他、他逼我的,我……」


    範薑沛低聲問亓越陽:「知道什麽啊?」


    陶梓是同性戀。


    他哥哥是村裏有名的讀書人。


    他母親是最受崇敬的長輩,最有威嚴的大娘。


    可是他是一個同性戀,在這個地方,最見不得光、最為人不齒的同性戀。


    陶臨說:「那天你半夜都沒有迴來,媽讓我出去找你。」


    「我,我看見你,和嚴老二,」他頓了一下,「在陶山家後屋的榕樹底下,做……那種事。」


    陶梓麵色慘白,「哥,是他逼我的。」費力地揚起一點笑。


    「不要告訴媽好不好?」


    「哥,我求你了,我……」


    「你覺得媽什麽都不知道嗎?」


    陶臨說:「媽說給你找媳婦,你一直躲著。媽說給嚴老二找了女人,你暴跳如雷。」


    「小梓,人在做,天在看,」他對弟弟說,「躲不掉的,我們都躲不掉的……」


    範薑沛咂舌:「就因為人家要娶媳婦,你就把人家虐殺了?」


    陶梓狠狠地說:「我沒有!不是我!」


    鐵釘。


    兩寸長,細細的,底部有紋。


    王桂華跪在神像前,閉上眼,又想起那幾對鐵釘。


    她記得上麵的每一道痕跡,她無數次把它們從盒子裏拿出來,靜坐在屋裏,聽著佛音,慢慢擦拭。


    這個時候,她腿上、腳上,經年的疤痕,也會唿應似的,泛起模糊的痛與癢。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陶梓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少爺,家境殷實,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管教嚴厲的母親。


    和那個總是醉醺醺的、不記得麵容、隻記得粗糙的手和通紅的臉的父親。


    他不明白父親為什麽總是要那樣打母親。


    也不明白為什麽這件事那麽恐怖,但所有人都無動於衷。


    他的母親一輩子把自己束縛在禮節和忠貞裏,即使被抽了大煙的父親,在腳上釘入幾對鐵釘取樂,也從來沒有什麽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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