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了角門還沒停穩, 他就跳下來衝進府門內,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客房, 她果然不在。他仔細翻看了書案上未完成的?圖件, 幕府山那?裏用?紅筆畫了個圓圈, 上麵又寫了批註。


    他向窗外望去, 雨越下越密, 將門前的?梧桐葉子打?得啪啪作響。他定了定神, 出門叫道:「給我到後麵倉房拿兩張雨布、兩件蓑衣和鬥笠過來。」


    他用?手扶著頭,一邊想一邊說:「到廚房拿一捆柴草, 三個火摺子,將糕點和酥糖用?油紙包一包, 讓馬車到角門候著。」


    幾個人?便答應著去了。他打?開衣櫃,見隻?有幾件薄衣服,又叫道:「將我的?那?件羽紗鬥篷和棉衣拿過來。」


    小火者們出出進進。不一會兒,眼前的?東西?就堆滿了。他打?開袁昭的?衣櫃,取了兩套中衣,和自己的?幾件棉衣外袍一併疊好,打?成包袱,猶豫了一下,又將水煙壺也?一併帶上了。


    有人?便在旁邊勸道:「金公公,外頭雨這樣大,還刮著風。幕府山可是好大一片,怎麽找。」


    他咬著牙道:「先?去了再說。」


    「雨天山上路滑,不如……」


    他充耳不聞,自己將蓑衣披上,戴上鬥笠,背著包袱就往外走。剛出門十幾步,他就愣住了。


    袁昭穿著那?件青色貼裏,舉著把油紙傘,匆匆走進月洞門。


    他又驚又喜,忽然心裏一陣暖流直湧上來,立在原地不動?了。她瞧見他這一身打?扮,心裏立即有了猜想,也?發著呆。


    小火者們趕緊陪笑:「袁姑娘迴來了,那?太?好了,金公公急得什麽似的?,這不是要去山上找你。」


    他醒過神來,迴屋將大包小包放好,將蓑衣和鬥笠脫了。她伸手接過鬥笠,咳了一聲:「金公公,我……我自己帶了傘。」


    「哦,那?就好。」


    他將包袱解開,將裏頭的?東西?拿了出來,仍歸置到原處。她拿了一塊酥糖在嘴裏嚼著,小聲問道:「吃的?穿的?我都知道,這柴草……」


    「我想著萬一你動?不了,不方便下山,就近找個山洞生一堆火,有些熱氣。你有痹症怕濕冷天氣,烤烤火能好些。」


    她點點頭:「你想的?倒周到。」


    「幾年前,我跟督公在長城外的?死人?堆裏爬出來,差點凍死在路上。所以我一直記得這些。」


    雨下得很?密,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不分。她安靜地看著他,眼圈漸漸紅了:「山高溝深,又下著大雨,你真要去救我?」


    他看見她泫然欲泣,連忙擺手:「你是督公的?客人?,千萬不能有事。」


    她苦笑起來:「金公公,你對別?的?客人?也?這樣嗎?」


    他想了想:「倒也?不是,你不是還幫我們做事麽,我升官發財都靠你了。」


    她伸手將水煙壺提起來放在桌上,微笑道:「你忘了帶菸絲。」


    她從袖子裏取出火摺子點著了菸絲,捧著它抽了一口:「我知道今天要下雨,所以天不亮就出了門,隻?在周圍轉了轉,沒有敢上山。」


    他愕然問道:「你怎麽知道?」


    「骨頭縫裏發酸發疼,就是要下雨了。你別?不信,真是百試百靈。」


    他吐出一口氣來,也?大大咧咧地坐下了:「我這個人?就是笨,想不到。」


    他轉頭問道:「那?你……渾身還疼嗎?」不等她答話,又自嘲地笑道:「肯定是疼的?。那?……你怎麽還出去呢?」


    雨水在屋簷下肆意?下落,像一副奇特的?簾子。她從煙霧中睜開眼睛:「我想把你們交代的?事快點辦好。」


    他心虛地搖頭:「倒也?不必這樣著急。今年不成就明年。」


    「我不好在這裏吃閑飯。府裏給我的?飯食自然是好的?,又有湯水補藥,我心裏過不去。」


    「哪裏是閑飯。誰要是嘴上說淡話,你隻?告訴我,我去收拾他們。」


    她惶急地搖頭:「不是。金公公,你不要多心。」


    他笑道:「這兩天我們跟宏濟堂的?東家談了事。鄭大夫聽說醫術不錯,過兩天我帶你去瞧瞧。」


    她淡淡地說道:「在台州也?不是沒有大夫瞧過,都說沒得治。」


    「你這麽年輕,也?不能靠著水煙……」他沒有再說下去。


    她吞雲吐霧了一會,才淡淡地說道:「沒有水煙,我活不到今天。」


    話雖這樣說,等雨停了,她還是跟著他去了宏濟堂。


    這是一間?有年頭的?醫館,打?理得十分潔淨。有個標緻的?小姑娘在櫃檯上帶著掌櫃盤帳,他便笑眯眯地說道:「鄭小姐,咱們又見麵了。這是我老家的?表妹,特來瞧鄭大夫的?。」


    鄭小姐笑著問了好,帶他們兩個去了後麵的?診室。


    鄭大夫很?和氣,仔細地問了一遍症狀,又給袁昭把過脈,看過舌苔,溫言道:「氣血虛弱,不是虧在一時。這痹症……怕是久居濕冷之地。」


    袁昭道:「我原本?是打?魚為生的?,住在船上許多年了。」


    鄭大夫想了想道:「漁民四五十歲多發此證,不過你也?太?年輕了些。思來想去,像是產後失於調養的?症狀。」


    袁昭臉色蒼白,垂頭不言。鄭大夫道:「我若是沒想錯的?話,婦人?分娩時筋骨腠理之門大開,內外空疏,氣虛血瘀,所以遇到陰雨濕冷天氣,渾身骨骼疼痛,以坐骨最為劇烈,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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