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仙君。」萬蒼舔舔唇,幹巴巴地迴應,仰頭將濃稠的藥汁一飲而盡,頓時被苦得吐出舌頭,身形微怔。


    噢。


    藥居然是苦的。


    隻因換了個新身子,沒有觀方鏡的影響,五感俱全,所以才能在暈倒前聞到過卿塵身上的蓮香,現下還能嚐出藥味。


    等等。


    萬蒼的太陽穴突突狂跳,心髒也隨之揪緊了。


    就算甘守吟有事,他座下徒弟還喘氣呢,比如之前那嘴賤的和拱火的師兄……叫什麽來著。


    算了,記不住。


    再不濟,還有其他峰主和長老,哪裏輪得到妖仙您親自動手照顧人?


    萬蒼雖狐疑,但動作毫不客氣。他按照祝鴻原本的性格,把藥碗遞還給過卿塵,兀自沉吟,不敢輕舉妄動。


    有一種最壞的可能性。


    過卿塵已洞悉借屍還魂一事。


    萬蒼眸光閃動,頭腦運轉到極致,自身經歷讓他無法信任旁人,他正不知所措之時,空氣中響起一聲低沉的笑。


    笑聲轉瞬即逝。


    淡到萬蒼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可他又瞥見過卿塵唇角那微彎的弧度。


    我的好仙君,師尊,小白……還個碗而已,怎麽取悅到您了?


    無數修仙者甚至魔族,都公認鴻軒鳳翥、高不可攀的過卿塵,似乎出現了些許奇怪的轉變。


    「你可有師承?」


    好吧,沒變。


    瞧這似曾相識的問話。


    前世他偽裝得天衣無縫,入門時仍被好一番盤問,萬蒼眨眼,真誠迴覆:「迴稟仙君,弟子沒有師承。」


    這是實話實說。


    萬蒼讀取記憶以後,得知祝鴻隻是個記名弟子,因身份尷尬,未曾拜師。


    但他年紀最小,樣貌俊俏,不犯傻的時候慣會哄人開心,所以深受甘守吟和其他弟子喜愛。


    攬星峰上下都稱祝鴻為「小師弟」。


    祝鴻眉清目秀,白淨文雅,若是仔細端詳,便能發現他這一張臉和萬蒼的臉,竟有二三分神似。


    但萬蒼有顆痣生在鼻樑,祝鴻沒有。


    臉蛋好看也是優勢,魔尊勢必會抓住,並利用好一切有益的東西。


    萬蒼唇無血色,望向過卿塵的眸中水光流轉,整個人如同易碎的琉璃:「仙君可是有意收我為徒?」


    擺出這副神情,再配上這句話,過卿塵定會心軟!


    過卿塵不答,又問:「你可知,本君曾有兩個徒弟?」


    知道,本尊可太清楚了!


    萬蒼頷首:「大師兄叫花長舟。二師兄萬蒼,不,不能管那魔頭叫二師兄……他正是害死我父母的兇手!」


    好,好極了。


    當真是發起瘋來,連自己都要狠狠踩上一腳!


    萬蒼有些敬佩自己了,正靜候後續的提問,就聽聞過卿塵「唔」了一聲,幹脆利落地起身離開。


    「你先歇息。」


    沒說要收徒,也沒說不收,問兩句就跑,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分別十年,他的好好師尊竟然變成了這般語焉不詳之人。


    萬蒼懵然遙望過卿塵的背影,覺得自己被耍了。


    他眸色晦暗,緩緩縮進柔軟的棉被,朝上方望,是銷金紗帳和雕花木頂,陌生又熟悉,蓮香味縈繞在鼻尖。


    就像是那人未曾走遠。


    這張床當然是過卿塵的,如同前世,暈倒就會被帶迴單獨照顧一般,萬蒼又鳩占鵲巢了。


    但他心安理得。


    萬蒼在床上擺出個大字,抬腳踹開被褥,又遽然將它向上一扯,蓋住自己半張臉,貪婪地嗅著那淡雅蓮香:「真好聞。」


    不愧是和他結過道侶的人。


    萬蒼在床上翻來覆去,還不小心磕到了腦袋,發出嗷的一聲低唿。他自個折騰良久,終於倦意上湧。


    「砰!」


    房門被人撞開。


    萬蒼被驚得瞌睡消散,當即翻身坐起,橫眉冷對。


    來人一身玄衣,翠綠的玉佩掛在其腰間輕晃,墨發束以銀冠,長眉斜飛入鬢,是個有著十足攻擊性的長相。


    和萬蒼截然相反。


    花長舟雙臂環抱,似笑非笑地望向萬蒼:「瞧瞧,這不是我新添的小師弟嗎。」


    畢竟聽說過祝鴻父母的事跡,花長舟嘴上尚且留有三分,腹誹起來卻毫不留情:一個無法修行的病秧子,怎麽就入了師尊的眼。


    他無端聯想到十年前的那位魔尊。


    當時,萬蒼頂著張弱不禁風的臉,來參加招新比試,幾乎每場都在吐血,卻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敗所有對手,拔得頭籌。最終力竭,直接暈倒在過卿塵懷裏。


    可謂是暈得恰到好處,惹人憐愛。


    「噠,噠噠。」


    花長舟步伐不急不緩,卻有著極強的壓迫感。他走近,看清了萬蒼的臉,無比驚詫。


    怎麽有些相似?


    不對。


    那人被師尊親手所斬,屍骨無存!


    難道是師尊收完自己以後,審美突變,偏愛這種病弱小白臉長相不成?


    見萬蒼拋來無甚底氣的一眼,花長舟眸光微動,在頃刻間打定了主意:身為仙君弟子,衍無宗名義上的大師兄,斷然不能讓引狼入室的事情重演。


    花長舟攤開掌心,一把鐵扇憑空出現。


    扇麵展開,邊鋒化作利刃,狂旋不止,裹挾著無可匹敵的寒意,襲向萬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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