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世界小到可怕,一道目光的重量就足以壓彎他的脊樑,但這些東西都會隨著長大慢慢淡去,留在他記憶裏的,隻剩那個散發著淡淡木頭香氣的衣櫃角落。


    裴野鶴窩在那裏,曲起的長腿和溫柔的臂彎為他撐起了一個小小的世界,他躲在裏麵,耳邊是他的歌聲,抬眼是他黑而溫柔的眼眸。


    說來也奇怪,人類總是無法記住完整的一件事,隻能用一個又一個瞬間拚湊出自己的過往,而他記憶裏的吉光片羽,處處是裴野鶴的痕跡。


    時間要是能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要是停在這一刻,他還是那個躲在衣櫃裏就能滿足的孩子,裴野鶴也是那個抬起臂彎就能為他撐起整個世界的存在。


    可雪會停,時間也總歸會向前走。


    宋磬聲閉著眼摟上裴野鶴的脖子,仰頭吻上他的唇,憂鬱動聽的曲調被一吻封存,裴野鶴受到他的邀請,低頭迎合著。


    或許是世界太安靜了,裴野鶴的吻也很安靜,他用舌頭頂開宋磬聲的唇齒,與他舌尖相觸,輕輕糾纏著,相比以往要克製得多。


    可此時的宋磬聲不想要這樣的克製,他覺得自己需要一些激烈的、能將他的記憶衝散的愛撫。


    他抱緊裴野鶴的脖子,跨坐到他腿上,用力按住他的肩膀,逼著他向後靠去,又用虎口卡住了他微動的喉嚨。


    裴野鶴手臂向兩側攤開,毫不設防地袒露著自己的身體,冰藍色的眼裏帶著似笑非笑地縱容,「你想對我做什麽?」


    宋磬聲俯身吻上他的喉結,一舔一吸,裴野鶴的身體就猛地顫了一下,手也攥成了拳。


    宋磬聲沒有起身,他輕輕趴在裴野鶴胸膛上,唇間依然是裴野鶴急促滾動的喉結,說話間,微動的唇瓣像是落了一個又一個的吻,「阿鶴,別忍著,我想。」


    什麽克製,什麽小心他的身體,一切的一切全在這一句邀請麵前化為飛灰。


    裴野鶴的手指穿過他的頭髮,微一用力就掌握了主動權。他順著裴野鶴的力道仰起了臉,狂風驟雨般的吻落在他唇上,裴野鶴的唇齒以兇悍的力道急切地索求著他的氣息。


    宋磬聲難以控製地感到了些許眩暈。


    連成線的記憶逐漸被衝散,記憶裏的溫情被火點燃,燎人的火舌舔舐著躲在衣櫃裏的兩個少年,宋磬聲眼睜睜看著他們被火吞噬,在燃成灰燼的前一秒,他似乎還能看到少年人臉上,那滿足而恬靜的睡顏。


    他無力地仰起頭,脆弱而纖細的脖頸宛如瀕死的天鵝,裴野鶴低頭咬住他的喉嚨,像是捕獵一樣用牙齒輕磨,這種生命被人掌握的刺激與快感相互交錯,讓宋磬聲逐漸陷入失神。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在向上飄,而在天空盡頭,有一輪彎彎的月亮正在等他。


    月光在夜色下化形成人,向他伸出一雙溫暖的手,「那我自我介紹一下吧。」


    刻意打扮過的少年看上去很是精緻,他白雪一樣的肌膚染著害羞的紅暈,向他伸來的手卻很堅定。


    宋磬聲輕輕握住,就聽他說:「請你忘掉昨天的我,把今天當作我們的初見。我叫裴野鶴,是你以後的哨兵,初次見麵,往後請多多指教。」


    宋磬聲睜大眼看他,雖不理解他為什麽那麽篤定他會成為自己的哨兵,可他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說:「好哦。我叫宋磬聲……是……是你的……」


    他實在找不出自己的定位,隻偷偷覺得自己找來的這位陪玩,看上去比他還要像個少爺。


    裴野鶴豎耳等著他的答案,半晌等不來,他臉色一垮,主動補充道:「你是我的嚮導。」


    宋磬聲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知道什麽是嚮導嗎?」裴野鶴高抬著下巴看他,神色頗為倨傲。


    宋磬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小聲道:「我就是嚮導。」


    「不是這個意思,」裴野鶴皺了皺眉,顯得有些為難,他左右看了一眼,趁人不注意,飛快附耳到宋磬聲耳畔,說:「你是嚮導,和你是我的嚮導,是兩個意思。」


    「我的嚮導,就是我的方向的意思。」裴野鶴年紀不大,神色間總有一種被嬌寵出的恣意,可他看向宋磬聲的眼神又很認真,「這意味著,我會為你而來,無論你在哪裏,我都可以找到你。」


    年幼的宋磬聲並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他小小的心髒的確因此而躍動了一下。


    他的確還有許多事不懂,可他知道,他想要一個人為他而來,也想有一個人無論何時都可以找到他。


    「為什麽呢?」他問,大大的眼睛裏是澄澈的疑惑,「你不是說,我們是初次見麵嗎?」


    「哼,」裴野鶴頗為自傲地輕哼了一聲,「你知道我的獸魂是什麽嗎?」


    不等宋磬聲說話,他自己就迴答了,「是白鶴。我一眼就能判斷出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白鶴,忠貞之鳥,一生隻會有一個伴侶。


    「而且,這不是你的願望嗎?」裴野鶴望著他的眼睛,以一種故作散漫的語氣說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聽見了一句話。」


    宋磬聲不解地望著他,他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願望。


    裴野鶴說:「你的眼睛在對我說,你想有人來愛你。」


    宋磬聲怔住。


    裴野鶴故作輕鬆,實則全身僵硬地抱了抱他,顯然也是頭一次和同齡人如此親近,他強行忽略了自己通紅的耳朵,幹巴巴地說道:「既然被我聽到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幫你實現這個願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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