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可就成為千古罪人了啊!


    從來不敢去篤信人族在天道使者心裏的重要性,即使使者的外貌最接近漢人。人間的族群都知道,使者大人的愛是平等眾生的。


    他不會偏愛任何一方,宛若量尺一般公平無私。假若人族真的違背了天道使者的理念,或許會被厭棄。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行刑人和其他村民渾身都像是被泡在了火辣辣的鹽水中。


    「使者大人,是我的錯!」刑台上的大漢咬了咬牙,揚聲道,「是我一個人的錯!如果需要請罪,我一個人承擔,請您……請您……」


    千萬不要因此牽連人族啊!


    赤鳳噴了口鳳魄,火息繚繞,行刑人頓時感覺一股無形的來自古神的壓迫宛若排山倒海的傾軋而來。


    五髒六腑都似乎被積壓得變了形,赤鳳冰冷審視的目光落到行刑人身上,仿佛是因為他為難了它身旁的青年,而動怒得斟酌著是否要燒死他。


    行刑人雖然恐懼,但這大漢長年累月與刑台與殺戮陪伴,竟從中磨礪出來了幾絲血性。一想到會因為退縮而導致人族同胞們被罰進苦難深淵中,縱然是一絲一毫的可能性,他也依然咬緊牙關,不願牽連整個族群。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問罪了?」使者大人無奈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收迴鳳魄。」


    最後一句帶了些許警告。


    赤鳳不甘心地將偷偷放出的威壓再度收迴,扇動著翅膀,發出一聲長鳴。


    身上的負重頓時一輕,行刑人終於鬆了口氣。他再度看向那個修羅族的女孩,眸中不免添了幾絲擔憂與希冀。


    使者大人隻想從當事人嘴裏得出真相。


    他既希望修羅族的少女可以網開一麵,又怕她會因為懷恨在心,從而誇大其詞。畢竟,傳說中的修羅族就是一□□詐且兇殘的生物。


    在行刑人與村民們殷切不安的注視下,索圖雅似乎感覺到了某種無形的壓力。她不禁朝著達亞爾身後躲了躲,方才上頭的羞澀此時也終於穩落下來。


    「沒有的……使者大人,我想和他們玩,但是被誤會了。就這樣。」


    少女稚嫩的聲音飄然落地,好像黃鸝一般的清脆悅耳,卻仿佛一記耳光重重打在了旁聽的人類身上。


    他們剛剛竟這般揣測這孩子!


    行刑人心底驀然滋生出來了絲絲縷縷的愧疚,隱約中似乎感到某種長久穩固的觀念被少女的聲音輕而易舉地撼動了。


    「想讓他們補償你嗎?」使者問道。


    索圖雅的目光滑過台下的村民。


    方才他們一個又一個地掛著奇異興奮的表情,將她當做妖邪一樣綁在高高的棍子上,準備點火行刑。


    索圖雅的眼神最終定格在身側的行刑人上,大漢因為懸而未決的鍘刀高高掛在脖子上方,而嚇得麵如土色。


    少女朝著使者大人搖了搖頭,又問行刑人道:「我以後還想來玩的話,你們會歡迎我嗎?」


    行刑人冷汗涔涔:「自然是歡迎的。」


    「那就可以了。」索圖雅彎起月牙似的眼睛,又轉向麵前的青年,「謝謝使者大人!」


    既然順利解決了這場糾紛,路羅林帶著兩個小孩不再多留,畢竟人族和修羅族的恩怨一時半會沒那麽容易消弭,留在這裏兩邊都不會太舒服。


    但至少,索圖雅開了個好頭。


    臨走前站在村口,路羅林朝著相送的使者大人恭敬地祈福與告別。達亞爾忽而從父親的懷中跳出來,張望著麵前即將分別的青年。


    他走到使者大人麵前,不顧兩位古神不爽的警告,伸手拉住了使者大人垂在身側的手。似乎沒預料到少年會這般做,白玉骨節分明的手忽而在孩子嬌嫩的掌心裏輕微地蜷縮了一下。


    但沒有掙脫。


    「使者大人,」少年期盼地問道,「等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還會出現嗎?」


    「會的。」白衣青年鄭重而又溫柔地迴應了孩子天馬行空的祈求。


    「當你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就唿喚我的名字吧。」


    使者大人的聲音如春風沐麵,明明是皎潔如月的神明,卻不帶半分遠在高空的冷意。他的指尖碰到達亞爾時,傳遞著和人族無二的溫度,就像汩汩溪流,很輕易地便撫平任何人間不平的褶皺。


    *


    不知為何會突然在這種境況裏想到與使者大人的初見,達亞爾強迫自己聚焦到目前的對立上去。在玄寧譏誚的注視下,少年的聲音發了抖,但還是帶了一抹不可撼動的堅定:「你們挑戰天道,更大的概率是死亡。假若……懼怕死亡的話,可以和我走的。」


    因為天道使者酷似人的外表與習俗,達亞爾就愛屋及烏地主動汲取學習著漢人的文明。久而久之,修羅族的少年沾染了人族的習氣,在族人中開始格格不入起來。


    從前尚不分別,因為他是修羅族眾星捧月的小國王。可在麵臨種族決定生死的關頭,天真的小國王失去了修羅族刻在骨子裏的血性後,便被毫不留情地丟下了。


    「小國王陛下,修羅族喜歡自由,不喜歡壓迫。」玄寧道,「哪怕是死亡,也比蜷縮在這裏強。」


    「你懦弱得像個漢人,可是他們會承認你的存在嗎?」


    不留情的話語仿佛利刃,血淋淋地割在少年的心口。


    岑舊一直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像是旁觀鬧劇的台下觀眾。可在少年因為這話搖搖欲墜地像在空中無法展力而迷茫的幼鷹,他卻突然感覺到了某種情緒壓抑極致而產生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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