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久違的太陽終於出來了。


    禦書房的屋頂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宛如戴上了一頂白色的帽子,在陽光的照耀下,積雪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除了偶爾傳來的寒鴉叫聲,和微風拂動樹枝時積雪掉落的簌簌聲,就是無邊的靜謐也寂靜。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禦書房內,照亮了空氣中漂浮著的微小塵埃。


    夜景湛俯身在堆滿奏折的案幾上,星目微閉,唿吸均勻,一夜勞碌,他著實是太疲憊了。


    炭火盆中木炭燒的正旺,一聲突如其來的木炭的爆鳴聲傳來,他眉頭緊了緊,遂換了個姿勢再次進入了夢鄉。


    “夜景湛!”


    一個空洞如幽靈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緩緩直起身來,張開星目。


    映入眼簾的那張銀狐麵具,驚得他倒抽一口涼氣。


    “你是誰?”


    銀狐麵具冷冷一笑。


    “我是你的恩人啊。”


    “你能坐上皇位,不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嗎?”


    “你忘記當初是誰一直在鼓勵你報仇、奪權嗎?”


    夜景湛星目冷冷的眯著他。


    “是你殺了蘇蒼龍,那次沈容芷能順利入宮來見月兒,也是你助他的。”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幹什麽?”


    “為何你總是在宮中出現?”


    “哈哈哈!”銀狐麵具仰天長笑,聲音如鬼魅般,囂張跋扈至極,“我是你殺不死,又抓不到的人。”


    “我是可以助你得到皇權,也隨時可以將皇權從你手中奪走的人!”


    夜景湛看著他大搖大擺轉身離去的背影,想要起身去抓住他,卻不料手腳卻如灌了鉛一般,根本就動彈不得。


    “站住……站住!”


    他低聲咆哮著,驀的睜開了雙眼。


    “皇上,您定是做噩夢了吧?”


    黃福安雙手奉上一塊錦帕,憂心忡忡的瞄著他。


    夜景湛星目快速的掃視四周,除了黃福安,並無他人,原來方才的一切竟是一場夢。


    “朕夢到銀狐麵具了。”


    黃福安輕歎一聲。


    “皇上定是聽喬統領說起,那日截靈藥的人裏也有銀狐麵具,所以才做夢的。”


    夜景湛蹙眉,一臉慎重。


    “朕不明白,為何他也要去截靈藥?”


    “這鼠疫跟他有何關聯?害死蘇墨塵對他來說有什麽用?”


    “難道還是因為蘇墨塵是前朝太子?”


    事關重大,黃福安自是不敢隨意插話,隻能埋首站在一旁默默的聆聽著。


    “皇後的傷怎麽樣了?”


    夜景湛星目眯著鳳眠閣的方向,眸色幽深明亮。


    黃福安趕忙低下身子。


    “已然無礙了,太醫說傷口不深,將養幾日便可。”


    夜景湛點點頭。


    “再過兩日便是她離宮的日子了。”


    “你去挑選兩個機敏的小宮女送過去,就說是朕指給她、貼身侍奉她的。”


    黃福安應聲退出。


    夜景湛朕才站起身,困倦的舒展舒展筋骨,洗漱更衣後,出門向勤政殿趕去。


    “皇上!”


    上書房與勤政殿之間的夾道內。


    東方玉晴一襲黑色侍衛服,疾行到他跟前,低下身子。


    她皮膚白皙,身材嬌小,現下被著侍衛服飾包裹著,竟然也有了幾分英氣。


    夜景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何事?”


    東方玉晴抬眸瞥一眼他身後跟著的一眾太監和宮女。


    “卑職有重要的事情稟報。”


    那些太監和宮女一聽,趕忙自覺地退出三丈之外。


    夜景湛星目一緊,他當初答應她做侍衛,不過是出於私心。


    他想讓她纏著喬一,這樣他就不用擔心喬一覬覦蘇汐月了。


    他從未指望她一介弱女子去做成任何事,也著實想不出她能有什麽重要的事跟他講。


    “有話快說文武百官可都在等著朕呢。”


    東方玉晴杏目顧盼左右後,這才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


    “皇上,卑職在當時關著小國舅的牢房裏,發現了老鼠洞洞口。”


    夜景湛不耐煩的蹙眉。


    “大理寺監牢裏有老鼠洞,那也是常事,有何稀奇。”


    東方玉晴不以為然的搖搖頭。


    “可卑職檢查過,那個老鼠洞是新打的,而且那洞的四周,黃土皆為新土。”


    “將那些新土拿去,便能看到有鋤頭和鑿子的印痕。”


    夜景湛這才來了興趣,星目轉向她。


    “你繼續說。”


    東方玉晴見他信了,趕忙繼續道。


    “卑職根據那鼠洞的朝向,判斷出了另一個洞口的基本方位。”


    “昨夜卑職命人用鐵管向洞裏不停注水,今日一早便子判定的方位,找到了那鼠洞的另一個洞口。”


    用鐵管注水的方法去找鼠洞的另一個洞口?


    沒想到這看似柔弱的女子,腦子竟然這般靈光。


    夜景湛的心裏愈發對東方玉晴刮目相看了。


    “另一個洞口,就在冷宮的一個廢棄的枯井裏。”


    “卑職看到那井底有老鼠屎,應是有人在那裏養過不少老鼠。”


    “而那些老鼠,便是帶有鼠疫的老鼠。”


    “這便是大理寺監牢裏出現鼠疫的原因,他們想害的便是小國舅。”


    夜景湛意會的點點頭。


    “朕知道了,你迴去歇息吧!”


    “剩下的事情交給朕處理便好。”


    鳳眠閣寢殿內,蕭霓仙悠悠從夢中醒來,鳳目盯著不遠處矮幾上的香爐,黯然神傷。


    這段時日,她日日都能夢到祁遠竹,為何昨夜他偏偏沒來?


    “快讓我進去見娘娘!”


    一個略顯焦灼的太監聲傳來,驚得她坐起身,撂起榻前垂著的幔帳,望向寢殿門口。


    奉喜正張開雙臂擋在來人跟前。


    “娘娘還在歇息,你有何事,總得等娘娘醒了再說。”


    那個小太監看起來有些麵熟,一時間她卻想不出他的名字來。


    “進來吧!”


    她在梳妝台前坐下,玉手撥弄著胸前的秀發。


    小太監進門,徑直走到她身後,跪倒在地上。


    “娘娘,楚貴人在冷宮做的那些事已經敗露了。”


    “請您務必及早防範,免得惹禍上身。”


    “皇上早朝前的得知的消息,待到他下朝去查,那可就晚了。”


    蕭霓仙一驚,迴頭仔細的審視著眼前的小太監。


    “你是如何得知的?”


    小太監目光飄忽的低垂著,一時間竟答不上話來。


    蕭霓仙突然眸光一亮。


    “本宮想起來了,你是元寶,跟在祁公公身邊的元寶。”


    元寶點點頭。


    “正是。”


    蕭霓仙眉頭一蹙,表情瞬間複雜到了極致。


    近些天來那些夢境中的情形一遍一遍在腦海裏浮現,那些感覺太真實了,要不然她也不會每天醒來都那般不願意醒來。


    “是祁遠竹讓你將這消息告訴本宮的?對不對?”


    “他還活著?”


    元寶抬眸,似笑非笑的勾著唇角。


    “這怎麽可能呢?娘娘說笑了。”


    “娘娘還是趁早想辦法處理一下冷宮裏的一切吧?”


    “若是等到皇上下朝您再過去,恐怕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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