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淮蜷縮在牆邊,抬臉時,精緻中帶著點稚氣的臉上寫滿委屈,看上去可憐的小小一團。


    「那你什麽時候來救我啊。」


    「主要是這裏不能動用靈力,」楚翊感受著自己身體裏的力量,唯一能使用的那點魔氣全被他用來保持玉佩光亮了,不由得嘆了口氣,「等我迴去和師兄他們商量一下。我們盡可能明日來接你出去,好不好?」


    「好吧,」桑淮乖乖點頭,打了個哈欠,眸裏泛上朦朧水汽,嘟囔一聲,「那我睡覺了。」


    末了又補充一句,「你千萬不要提前走。」


    「好,保證等你睡著。」


    得到肯定的迴答後,桑淮才放下心,自進了這裏,從沒有一刻像此時這樣安然入睡。


    楚翊盤腿坐在自己擦幹淨的一方空間裏,撐著下巴發呆,實在感到點無聊了,便將手中的玉佩舉到眼前,視線散漫地落在上方。


    做工精緻,一看便是極好的暖玉製成,光是握著,便能從中汲取到源源不斷的暖意。


    隻是……


    楚翊將玉佩拿近仔細看了看,眉頭不自覺擰起。


    原來這裏刻的是蓮花嗎?


    修長手指拂過「鍾」字下方蓮花形狀,最終覆在其上。


    少年臉上浮現出幾分糾結。


    他怎麽記得是另一類花?好像是蘭花?


    不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說不定是他記錯了?


    又或是看錯了?


    但說起來,前世他就從沒見過鍾琢寧的這枚玉佩。


    就像故意藏著似的,一次也未給他看過,就算他主動提出想看一眼,最後也都會被鍾琢寧扯開話題避開。


    可他也沒見過鍾漣青的玉佩,即便是這世與他互穿,也沒在身上見到過。


    按理說,家族玉佩都要隨身佩戴的。


    鍾漣青那枚去了哪裏?


    楚翊握著玉佩,思考時眼皮自然垂下,遮住大半瞳孔,無端顯出幾分幽深。


    但隻一揚眉,這股莫名的幽深又轉化為了蓬勃的朝氣。


    想這麽多……還不如迴去問問鍾漣青。


    他安靜看著閉眼睡著的小少爺,等到那人唿吸平穩,顯然已陷入熟睡時,不禁展顏笑起來。


    終於可以迴去了!


    楚翊手一撐地,很是幹淨利落地起了身,邁步時也盡可能避免弄出聲響,無人注意之下,便離開了這裏。


    他穿戴好鬥篷,在皇宮中穿梭時,身法敏捷如燕,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遠遠便瞧見守在門前的兩個死魚眼的侍衛,楚翊無奈嘆口氣,找了個便捷的方向,從大大敞開的窗戶處翻了進去。


    方一進屋,他便將他走前安置在床上,且其上留著一縷他的氣息用來蠱惑門外侍衛的小紙人收進手心,同時將鬥篷摘下。


    還不忘給自己使個清潔術,隨手便取下了發冠,一頭如瀑黑髮垂落下來,襯得那張臉更為白皙俊秀。


    辛苦了一整天,楚翊累得倒在床上,迅速入睡。


    ——「阿羽……阿羽!你在哪兒?」那人極力掩飾聲線的顫抖,卻仍無可避免地暴露了內心的恐懼。


    「怎麽了?」楚翊摸黑試探性地朝他走去,還沒意識到他的反常,還有心提醒道,「你小聲一點,小心引來噬魂怪。」


    那妖常年生活在黑暗環境,任何一點光都會引起它的注意,不僅如此,清亮的聲音在這黑洞洞的地方也太過突兀,很難保證不招來噬魂怪。


    本就隻是經過,楚翊無意與之對上,也並不想和噬魂怪糾纏耽誤時間。


    但那人像是沒聽懂他的話一般,嘴上重複著:「你在哪兒?阿羽你在哪兒?」


    楚翊循聲走去,他方向感很好,找準位置後一把抓住出聲的那人,「噓」了一聲,一麵觀察著四周。


    雖說是一片漆黑,但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經驗讓他對危險格外敏感。


    很好,一切安全。


    楚翊滿意地笑了笑,隨後壓低聲音對身側人道,「我們得趕快走了。」


    剛準備動身,卻發覺手臂被緊緊拽住,抽也抽不出來。


    他終於意識到身邊人不對勁了,目露困惑:「謝宥白,你怎麽了啊?」


    謝宥白瞳孔放大,幾乎要溺斃在黑暗之中,而雙手緊緊攥住的,仿佛是溺水者拚盡全力觸及的最後一塊浮木。


    從牙關中擠出極為痛苦的乞求:「我不想待在這裏……」


    楚翊耐心地拍拍他:「我現在就是要帶你走啊。」


    沒想到這句話仿佛觸及了身邊人的某一根緊繃的神經。


    謝宥白近乎神經質地盯著他的方向,喃喃道:「別走。不準走。」


    他手攥得更緊,甚至讓楚翊都感到了點疼痛,但想著他此刻失智般的行為,還是沒和他一般計較,迴答道:「我和你一起走啊。又不是拋下你一個人。」


    就算看不見謝宥白此時的表情,楚翊也能想像出他有多麽不正常,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我難道就是操心的命嗎?」


    又軟下嗓子,溫聲問道:「你怎麽了?」


    他將手貼在謝宥白額頭,並未發現異常。


    也沒發燒啊。


    但神奇的是,在感受到額頭溫度的那一瞬間,謝宥白始終顫抖的身子平靜了下來,恍若瀕死之人的迴光返照,總算是有了點精神,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說話不再顛三倒四,取之而代的是極為冷靜的聲音:「抱歉,我、我有點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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