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為著老祖宗,高低他今天都要當著袁留群的麵發一次瘋。


    讓他好好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現代人的精神狀態。


    季冠灼去到袁留群房中,袁留群正在寫摺子。


    他將這幾日季冠灼在鳳陽村的表現添油加醋地寫到摺子裏,打算等季冠灼改良鹽鹼地失敗,就狠狠地參他一本。


    是以季冠灼進來時,他立刻心虛地將摺子合上。


    「季大人,這幾日你似乎都不在村中?」袁留群語氣帶著濃濃的嘆息意味,「你可要知道,皇上派我們來,是為著改良鹽鹼地的,並非為著遊山玩水。哪怕不知如何處理鹽鹼地,也至少同村民一起幹活吧?多學點東西,總沒壞處的。」


    季冠灼微微皺眉,卻還是道:「下官沒有遊山玩水,下官是去觀測渭河的水流線路了。」


    「這些事情,跟皇上安排我們的事有何關係呢?」袁留群愈加誠懇道,「季大人,您來之前,本官還很期待您給南郊帶來生機,到時候本官給皇上上摺子時,也可替你多美言幾句。卻沒想到你不僅沒做好自己的事情,如今還要編出這種謊話。你真是辜負了本官對你的期待。」


    季冠灼雷達嗖得一聲就響了。


    pua是吧?畫大餅是吧?


    他這不pua迴去,他收藏的一百零一條「如何練習心眼子」的帖子豈不是白費了?


    季冠灼立刻裝出一副憂慮地樣子,對袁留群道:「袁大人,非常感謝您對我的提醒。隻是您不在京中,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說你的。」


    他垂下眼睛,滿臉失落:「若非如此,下官也不會親自向皇上請纓,來這南郊處理鹽鹼地之事。」


    袁留群臉色大變,立刻道:「誰?他們在背後說我壞話?」


    季冠灼搖搖頭,並不接他的話:「袁大人可知道,除了我之外,便沒人會來陪您處理這鹽鹼地之事了。您在這裏,還不知要呆多久。本官如此費盡心力,也隻是想盡快帶袁大人迴京。皇上可是說過,倘若能盡快治理好南郊,迴去便會加以封賞。」


    這句話便像是最後一條救命稻草,被袁留群牢牢抓住:「皇上當真是這麽說的?」


    「千真萬確!」季冠灼篤定點頭。


    「既然如此,日後你有什麽需要,也可盡管與本官說。但凡本官能滿足你的,本官都義不容辭。」袁留群興奮地搓搓手,抬頭看向季冠灼時,注意到他身上的泥土,立刻關切道,「季大人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實地勘察的時候摔跤了?來人,把上好的金瘡藥拿過來,再護送季大人迴去。季大人若是出了什麽岔子,本官拿你們是問。」


    剛剛跟過來,身形隱在屋外暗處的拾一聽完前因後果,差點沒一個跟頭栽倒在地。


    他就說,這個探花郎絕對不一般!


    叄七迴到宮中,對師從燁行禮過後,才恭敬道:「……居然羞辱季大人!季大人已經捏緊拳頭,但因為身份低微,卻也隻能垂頭自水利司走出……」


    師從燁聽得眉頭狠皺。


    權戶部侍郎雖然是從三品,但總歸比司長地位要高。


    那孫成廖哪裏來得膽子,居然敢這麽跟季冠灼說話?


    叄七仍舊喋喋不休。


    他身為暗衛,多在茶樓等處潛伏,用以探聽消息。


    時間一長,耳濡目染,說話便會不由自主地誇張幾分。


    講這幾日季冠灼所經之事,更是講得繪聲繪色,添油加醋,聽得師從燁眉頭皺得越發厲害。


    他足足一個時辰,才將幾日之事講完,低頭猛灌一口李公公給他道的茶水。


    李公公聽得眼睛都直了。


    「……你說的話可是當真?」師從燁語氣冰冷道。


    「屬下不敢有半句作假。」叄七低頭,畢恭畢敬道。


    至於他說的話裏麵摻雜了多少藝術加工成分,那便算不得數了。


    「好,好啊。」師從燁氣得發抖,將手旁東西擲了一地。


    他倒是沒想過,那袁留群和孫成廖,居然是這般陽奉陰違的狗東西!


    分明拿出水利圖給季冠灼一觀,便可免去他這幾日之苦與今日之危,偏偏拿著雞毛撣子當令箭,實在是膽大包天!


    想到不管身份如何,季冠灼的確安撫他的燎原之症,隱約的愧疚捆住心髒,令人指尖都有些發疼。


    翌日早朝,師從燁在太和殿中大發雷霆。


    「……把孫成廖給朕叫過來!」他冷著臉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官員,厲聲道,「今日此事不處理好,誰都別想離開太和殿!」


    工部尚書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何事,但心裏已經將孫成廖罵上一通。


    這麽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他原本還想趁著師從燁這幾日心情好,提一提撥款興修水利一事,免得入夏後水災泛濫,渭河兩岸再出問題。


    這下可好,煮熟的鴨子飛了!


    孫成廖被叫到太和殿,還有些不明所以。


    他跪在地上,語氣恭敬道:「微臣參見皇上,不知皇上今日將微臣特地叫來殿中,是為何事?」


    師從燁語氣冰冷:「孫大人好大的架子,前幾日季愛卿去水利司求觀水利圖,孫大人為何不同意?」


    「這……」孫成廖不知自己被叫過來,居然是因著這件事,結結巴巴替自己辯解道,「季大人那日去,隻說是想要一觀水利圖,並未有其他說辭。水利圖事關滄月,微臣也是擔心出什麽岔子,才會拒絕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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