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前麵引路,後麵的考生跟在禮官身後,往皇宮中走。


    季冠灼一路躬身前行,激動得胸腔裏一顆心在都在狂跳。


    一時間,竟有些頭暈眼花的感覺。


    隊伍兩側都有侍衛跟隨,防止考生中有人心懷不軌。


    每隔一段,也有官員在兩側指引。


    那些官員都著緋色官服,引領考生一路趕往保和殿。


    靠近太和殿時,季冠灼沒忍住,悄悄地抬頭看了一眼。


    正午的陽光將宮殿屋瓦映得格外明亮,幾乎有些刺眼。


    並未經過太長歲月的洗禮,是以宮殿還保持著剛剛建好的模樣,顯得熠熠生輝。


    和他曾經到滄月皇宮遺址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這是還未曾經過歷史浸染的,原本滄月該有的模樣。


    他狠狠地掐著手心,克製住驚唿出聲的衝動,一張臉卻忍不住染上幾分笑意。


    倘若不是此刻實在不適合有其他奇怪舉動,季冠灼恨不得到宮門外狂奔幾圈,以傾瀉心中激動的情緒。


    一路行至保和殿,官員又引考生入座。


    座位是提前編排好的,以一首一尾的方式交替入座。


    魏喑的位置在西南角第一個,季冠灼的位置卻落在東北。


    不過他也並不在意,待到進入座位後,就興奮地翹腳。


    餘光還在偷偷打量殿中一切。


    前朝皇帝在位時,一向驕奢淫逸。


    宮中原本的青磚石階,他都不甚滿意,特地命人又專門打造了磚瓦,將皇宮徹底翻新一通。


    原本的青磚改為特殊燒製的金磚,工藝格外複雜。造價比真正的金磚還要昂貴。


    質量自然也是一等一的。


    如今師從燁所用,仍舊是舊周時的宮殿。


    他腳下所踏,表麵泛著一層淺淡黃色的地麵,也正是當時周文英命人打造的「金磚」。


    季冠灼悄悄地用腳摩挲幾下,快樂得幾乎要飛起來。


    滄月舊址,這些「金磚」早已被其他磚塊替換。


    他能看到的,多也是放在展示櫃裏,略有殘破的舊物。


    哪裏能有親自接觸來的快樂?


    禮官從外麵進來,手裏拿著一個信封。


    來了,來了。


    季冠灼盯著信封,視線格外灼熱。


    他倒是要瞧瞧,這一次殿試的題目究竟是什麽。


    「前朝丞相曾有一舊製。天下田產,皆歸國有。百姓困苦,難以添丁。丁滿十八,官府分田。二十永業,八十口分。永業流傳,口分亡歸。」


    「此為舊製,利弊皆有。如需改製,有法可存?」


    禮官念完題目,又朗聲道:「未時已至,考生作答。申時交卷,不得延誤。」


    殿中一時安靜下來,唯留研墨的聲音。


    季冠灼陡然一驚,目光忍不住掃向前排魏喑所在的方向。


    題目中雖然說是舊製,但這分明就是均田製!


    雖說的確這隻能算他們壓中題目……隻是這對其他人來說,實在有些太不公平。


    季冠灼沒辦法心安理得的就這個題目進行作答。


    偏殿,李公公替處理文書的師從燁斟了一杯茶。


    他瞧著師從燁今日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想來應當是之前的藥起了作用:「皇上,太醫院已經將今次的藥熬好送來。奴才給您拿過來趁熱喝了?說不定再有幾副,您這病就好了。」


    「不必。」師從燁繼續批閱奏摺,語氣不變,「倒了吧。」


    「這……怎可倒了?若是沒了這藥,您的病情,恐怕又要反覆……」李公公神情格外為難。


    這是太醫院精心調製出的藥方。


    裏麵都是安神寧心的藥物,雖不能完全和緩師從燁發病時煩躁的情緒,但也算有些用處。


    今日他瞧著師從燁已有心緒平復的跡象,又怎能……


    「此藥無用,日後也不必讓太醫院費心去弄這些。」師從燁的聲音仍舊淡淡的。


    「可……」李公公眉頭緊皺,一顆老心都要操碎了,「若是此藥無用,您又……」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師從燁打斷:「朕說了無用,便是無用。日後不必再浪費藥材煎製這些東西。」


    李公公不敢多說,將藥帶出殿外。


    卻眼見著主殿中跌跌撞撞跑出一位官員,進入偏殿。


    他跪倒在師從燁腳下,嘴裏仍喘著粗氣。


    師從燁撩起眼皮看他,聲音淡淡:「不在主殿監考,來朕這裏做什麽?」


    「皇……皇上,有考生要改考題。」官員俯首,態度極為恭謹。


    「哦?」師從燁微微抬眉,看向那官員。


    他手裏還捏著奏摺,神色帶著些許玩味:「殿試題目是一早便定好的,總不能幾位考生覺得題目不佳,就要強行改題吧?」


    語氣格外輕淡。


    官員額上汗水直冒,手臂都在發抖:「皇上,那兩位考生說,他們先前曾討論過此題。繼續作答,恐對其他考生不公……」


    話未說完,他便感覺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師從燁站在伏地不起的官員麵前,聲音未有起伏:「既然如此,還不帶朕去瞧瞧?」


    行至正殿,季冠灼和魏喑正在等方才那位官員迴來。


    開考不久,他們便不約而同地站起,同監考官說明情況。


    魏喑自認他無法想出比季冠灼所說更好舉措,此次作答定會受到影響,做不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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