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亮光閃過, 虞嫊止住了話頭,下意識眯起眼睛。


    耳朵裏像是鑽了蜜蜂,嗡嗡響個不停, 周圍有許多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被才傳到虞嫊耳朵裏。


    好熱。


    虞嫊的腦袋昏沉起來, 好像被人用錘子猛地砸了幾下,嘣嘣地跳著疼。


    耳朵深處散發著驚人的熱量,恍惚間虞嫊甚至以為自己要被燒化掉了。


    有人似乎推了他一把,虞嫊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冰涼的地板讓他清醒了一點。


    好多人湊過來,手掌不安分地在虞嫊身上動來動去,額前的碎發被人拽著,傳來輕微的刺痛。


    好熱、好悶。


    人太多了。


    「……他聽不見。」


    「助聽器戴上。」


    零碎的詞語落入耳中,有人動作粗魯地把一個冰涼的東西放在了虞嫊耳邊,把他的耳垂刮出一點鮮紅的印記。


    好像被人猛地從水管裏拔了出來,堵在耳邊的屏障消失了,乍然清晰的聲音讓虞嫊不適地皺了皺眉。


    「……我草他之前腰有這麽細嗎?」


    「靠,你看他哪兒呢?」


    「臉上一點肉都沒,剛才摸著大腿的肉倒是挺多。」


    「惡不噁心啊,你該不會是gay吧?」


    「滾你媽逼,我就是隨口說一句。」


    虞嫊不適地動了動腦袋,微長的黑髮搭在後頸,碎發耷拉下來遮住眼睛,隻露出一截巴掌大小的臉蛋。


    「一個男的長這麽騷,也不知道臉好不好——」


    說話的人被鬧笑著推到虞嫊身上,那人也笑著迴罵,腳下猝不及防踩到了虞嫊的衣角。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怔愣地看著眼前的臉。


    靠,真、真好看。


    【一邊腳趾扣地一邊目不轉睛地看。】


    【好好好,是我最愛的真香環節。】


    【救命,好尷尬,但是好爽、好瑪麗蘇、好喜歡】


    【我的媽呀大哥你不要變的這麽快我害怕】


    【《惡不噁心》《隨口一說》《長這麽騷》《???!》】


    【香死我了!!(埋頭狂吃)(嚼嚼嚼)】


    有人推了他一把,「愣著幹什麽呢?傻了?」


    周圍的人實在太多了,怔愣之間這人就被擠到了後麵。


    虞嫊的頭髮重新遮住了臉,男生們隻能看到他白淨的一截脖頸和露出來的粉嫩唇瓣。


    ……什麽情況?


    虞嫊撐著地坐起來,手肘上被粘了一點灰,身上的校服洗的泛起一層褪色的白。


    而在大片顯眼的位置上,校服的每一塊幹淨的白色布料上被人用黑色、紅色的中性筆寫滿了字。


    中學的學生之間有時會相互在校服上簽名,寫下祝福語。一些人緣好的學生甚至可以收集到全班的簽名。


    可虞嫊身上的筆跡顯然不是這樣。


    那些咒罵而帶著惡意的扭曲文字被人故意放大般地寫在校服上,歪歪扭扭的像是無數條醜陋的蟲子趴在身上。


    其中最醒目的、也是剛剛被寫上,甚至還在滲出墨水的字跡是:


    ——小偷。


    為首的男生大力推了一下虞嫊的腦袋,「愣什麽愣,問你話呢?」


    隔著長長的頭髮,虞嫊看不清麵前人的樣貌,隻是本能感受到強烈的惡意。


    什、什麽話?


    見他傻了一樣地不說話,男生惡從心起,一把揪起虞嫊的衣領,動作力道之大差點把校服都扯爛了。


    「看見了嗎?」他指著衣領上被紅筆寫下的兩個大字,「你是小偷,偷了東西就得還迴來,知道嗎?」


    衣領邊有點粗糙,磨的虞嫊脖頸上的一圈皮肉都紅了。


    「……我偷什麽了?」虞嫊垂著腦袋,聲音細若蚊吶。


    聲音太小了,男生並沒有聽見。


    他狠狠皺眉,大喊:「你踏馬是個女人嗎?說話聲音這麽小?」


    圍在周圍的七八個身高腿長的男生嘻嘻哈哈地鬧笑起來。


    「說不定還真是個女人呢!」旁邊一個男生笑著喊,「你們瞧瞧他這腰、媽的真細真白,摸起來說不定比女的都爽。」


    剛才被人群擠到後麵的男生一邊看了眼虞嫊,一邊打了這人一下,「說話注意點,也太難聽了。」


    他的動作引得周圍更是興奮地起鬧。


    「我靠你不會真是gay吧?」


    「喜歡男人也不能喜歡他這樣的啊。」


    眾人的聲音越來越大,眼看著衛生間外麵經過的學生都開始頻頻側目,而到現在為止,除了黃色笑話,竟然連一點被偷東西的下落都沒問到。


    ——雖然他們的主要目的也隻是戲弄虞嫊而已。


    角落裏雙手插兜的原隨愈發不耐煩,摸出一根煙,咬著點上,因為主係統的任務提示而心煩。


    ——【個人任務:保護被霸淩的九班轉校生。】


    為首的男生一咯噔,頓時手心冒出虛汗。


    隨哥不高興了。


    他發起狠,拆下水頭接上的一截水管,把開關擰到最大,隨後照著虞嫊的臉就沖了過去。


    衛生間的水冰冷無比,水流壓強極大地沖在臉上,激的虞嫊一個激靈,被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頭髮濕噠噠地貼在臉上,虞嫊咳的滿臉通紅,耳根浮起一層粉。


    耳邊帶著老式助聽器,被水沖的有些故障,虞嫊耳邊頓時響起嗡嗡的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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