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幾個孩子驚喜的大叫聲,楚令宣的嘴角也勾起來。看到起身準備進廚房的陳阿福,他的笑容更深了。


    飯後,依然是楚老侯爺先迴棠園,楚令宣帶兩個孩子繼續在福園玩。現在大寶腿不方便,幾個孩子就去西廂房坐著玩積木。大寶和楚令智學習了一天,此時是最放鬆的時刻。


    陳阿福和楚令宣則去了上房的西屋。大寶出事這麽久了,她覺得,有些話該跟他說一說。她還有種感覺,楚令宣似乎也有話要對她說。


    下人們都識趣地沒有跟進來,隻有楚懷在屋外的廊下站著。


    西屋裏,兩人坐在圓桌旁。外麵的夕陽沒有完全落山,晚霞的餘輝射進屋裏,依然明亮。但一男一女在屋裏似乎不妥,陳阿福還是點燃了蓮花玉盞上的蠟燭。燭光昏黃,時而跳動一下,照著兩人的臉一明一暗。


    「我……」


    「我……」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楚令宣輕聲道。


    「不,還是你先說。」陳阿福說道。


    「好,那我先說。」楚令宣笑笑,他的頭往前低了低,臉離陳阿福更近了,又伸出雙手把陳阿福放在桌上的手抓住,說道,「阿福,我們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很長,但我知道你是溫柔、賢淑、良善的好姑娘。不然,也不會對撿的‘兒子’如此疼愛,不會對我的嫣兒如此嗬護。我們已經定親,明年初就要成親,我覺得,有些事,我應該給你說說……這些事,一開始連我爺和我都不知道,我也是在咱們定親的前一天才知道的。我二叔、二嬸,連我娘和三嬸都不知道。你聽了,一定要深深埋在心底,無論誰都不能說。」


    陳阿福便不想聽了,她不想知道太多。


    陳阿福便不想聽了,她不想知道太多。別人的密事知道多了不好,大宅門的陰私知道多了更不好,弄不好還會把命搭上。


    她趕緊搖頭說道,「別,你別說了。連你三嬸都不知道,可看是驚天秘密。我現在還是一個外人,不想知道的太多。」


    楚令宣看她緊張的樣子,輕聲笑了起來,說道,「看把你嚇得。這事我之所以能跟你說,也是經過長輩們深思熟慮同意了的,因為你也是當事者。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人,家裏的長輩相信無智大師不會看錯人。我們都相信你,你還怕什麽?」


    「我是當事者?」陳阿福頗有些吃驚,她還沒嫁入楚家,怎麽可能有那麽深的牽絆。說道,「那你說吧,我聽著。」


    楚令宣沉吟了一下,臉色嚴肅下來,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緊得她有些微痛,輕輕地皺了皺眉。他也無毫察覺,低聲說道,「阿福,在這個世上,曾經有一個我最敬仰的人。」


    「啊?」陳阿福有些納悶。敬仰,應該比崇拜、尊敬、尊重這些詞還高大上。這個話題好像不太適合現在這個場合吧。她抬起頭問道,「你最敬仰的人,是你的爺爺?」見他搖頭,又問,「那是你的三叔?」


    「不,我爺爺和我三叔是我最尊敬的人。」楚令宣說道。


    「那一定是皇上。」陳阿福又說。她覺得古代的人大多都崇拜皇上。


    楚令宣搖頭說道,「不,皇上是我要孝忠的人。」


    「那是誰,總不會是你的駙馬爹吧?」陳阿福詫異地說道。她記得,他很是有些埋怨他那駙馬爹的。


    楚令宣依然搖搖頭,說道,「不,不是他。我最敬仰的人,也是我爺爺、我爹、我三叔,還有許多將士、生員最敬仰的人。他就是幾十年前的戰神——袁大人、袁大元帥。」


    陳阿福愣了愣,這樣高大上的偉人,跟自己有關係嗎?她搖搖頭,表示自己沒聽說過,不知道曆史上還有這樣一位偉人。


    楚令宣歎了一口氣,聲音暗啞起來,繼續說道,「二十七年前,那時先帝還在,我朝出了一個天大冤案,領兵如神的袁大元帥正帶兵在邊關跟北遼國打仗,卻打了個大敗仗,莫名其妙地丟了幾個城池,糧草也被敵軍燒光了,士兵們死傷大半。先帝聽了主和派的話,簽了停戰協議,賠了上百萬兩白銀,無數豬羊。袁大人迴京後,被抓了起來,說他賣國。袁家三族內全部被殺,包括婦人孩子,袁大人被判剮刑。聽說,袁大人被判三百刀準死,他咬碎了一口鋼牙,都沒有吼叫一聲」


    楚令宣的眼裏難掩悲哀,看了她一眼,又特別說明,「袁大人是當時太子妃的父親,太子就是當今皇上。」


    那狗皇帝真狠!


    陳阿福吃驚地看著楚令宣,說道,「既然袁大人是戰神,還是太子妃的父親,他不可能賣國啊。」


    楚令宣毫不猶豫地說道,「他當然不可能賣國。就是別人都賣國了,袁大人也不可能賣國!他一生中,四次掛帥出征,為大順開強闊土,抵禦外寇,所向披靡,讓敵人聞風喪膽。這樣的錚錚鐵漢,他怎麽可能判國!咳咳咳,他是被奸臣陷害的。」


    由於激動,楚令宣的聲音不自覺地大了起來,說到最後,還咳嗽起來。


    陳阿福不由地也對袁大人肅然起敬。她說道,「既然袁大人如此鐵血忠心,為大順朝立下汗馬功勞。即使有人陷害,先帝也不應該相信,或是調查清楚再說啊。何況,還下狠手滅了他們滿門,判了袁大人那個……刑。」


    「剮」字她都不敢說,太殘酷暴虐了。


    楚令宣說道,「先帝年輕時還是非常賢明的,把大順治理得國泰民安。可年紀大了以後,就開始疑神疑疑神,總覺得有人要造反,要謀奪李家天下。那時,先帝的身子已經非常不好,他殺袁家滿門,一個或許真的信了袁大人判國,要謀李氏天下取而代之。另一個原因,是為了以防萬一,不管袁大人判沒判國,都要把袁大人殺了。以防袁大人成了國丈後,更加權傾朝野,讓李氏王朝不保。」


    狗皇帝!陳阿福心裏罵了一句。說道,「既然先帝怕袁大人成為國丈權傾天下,就不應該讓袁家女當太子妃啊。太子的媳婦,還不都是他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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