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狼則不一樣,它後來靠著自己頑強又驚人的恨意活生生把識海裏的魘氣熬得半死不活,加上投入秘境的魘氣源頭被殊靈誅殺,魘氣孤立無援,小狼千瘡百孔殘缺的神魂最終還是占據上風,將戰敗的魘氣狼吞虎咽地嚼吧嚼吧吃了,半點忌口都沒有,也不嫌難吃,好歹恢復了一點力氣。


    其他的魘獸陸陸續續地恢復了神智,體型也變迴了正常大小,精神域將所有魘氣都徹底吸收,被魘氣遮掩黑沉的天空終於天光大亮,露出千瘡百孔坍塌狼藉的秘境原貌。


    所有魘氣透過精神域全部匯聚過來的那一刻,晏來歸攥住巨狼胸前蓬鬆毛髮的手驟然死死用力攥緊,連指節都青白得毫無血色。


    有那麽一個時刻晏來歸幾乎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知覺了,識海被驟然湧入的大量魘氣撐得幾乎炸開,晏來歸身上的冷汗浸透了黯金長衣,他抬手掩住口鼻,淅淅瀝瀝的血從指間滴落,瘦削的肩胛像是要撐破衣料。


    巨狼這一夜已經疼麻木了,感受到胸前傳來的細微疼痛,低頭一瞅,差點沒被晏來歸半死不活的模樣嚇得當場升天,又撕心裂肺開始慘叫起來:「嗷嗚?!嗷嗚嗷嗚——!!」


    有沒有人啊救救他啊!!!


    晏來歸昏昏沉沉之際,不知為何忽地生出伸手捏住巨狼嘴筒子的莫名其妙想法,讓它別再悽厲慘叫了,叫得好像他真死了一樣。


    然而他渾身上下綿軟得沒有任何力氣,喉間鮮血止不住地往外湧,眼眸無力地半睜著,眼前看不見任何東西,半邊身體也已經感知不到了,想抬起來捏住巨狼嘴筒子的手被人發抖著用力攥緊,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有人冰涼的手捏住他的下頜,往他嘴裏灌了一整瓶丹藥,然而那丹藥苦得幾乎令人髮指,晏來歸昏沉渙散的神智都被苦得有一瞬間迴了神,正想張口控訴,然後他就感覺到四肢百骸中蟻噬般細細密密的疼痛驟然消減了下去。


    如同沉入溫水之中,所有的痛處都在某一時刻徹底被屏蔽,那一刻時時緊繃著的精神終於鬆懈下來,晏來歸終於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自己似乎縮在誰的懷裏,一道異常熟悉,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的嗓音在他耳邊低沉道:「……晏來歸,你不是最怕死,最惜命麽?你最好祈禱你死不了,你若敢死,本尊就立刻衝去魔淵將你那些親親小妖們通通抓來餵狼。」


    晏來歸差點要跳起來。可現實世界中他渾身是傷,多處傷痕連血都未止住,生機微弱地伏在殊靈的身上,無知無覺地闔上雙眸,聞言也隻是無力地抬了抬手指,至此再無聲息。


    血流了殊靈滿身,可他卻隻是死死按住晏來歸的頸側不敢放鬆,生怕一鬆手就感受不到脈搏,泛紅的劍眸帶著平靜的瘋狂。


    巨狼此時也不知怎的變不迴來原來的幼年體型,索性也不管了,它趴在晏來歸身邊,著急地舔著晏來歸臉頰頸間四處的血跡想把他舔醒,可是晏來歸已經陷入了更深層次的睡眠,對此毫無反應,殊靈抬手隔開巨狼,木然道:「走開。別把他舔醒了。」


    巨狼嗷嗚一聲,知道眼前紅白紅白的人救了晏來歸,所以甩著尾巴乖乖聽話,折著狼耳縮在晏來歸手邊,不敢離開。


    殊靈閉上眼睛。


    他體內經脈幹涸得厲害,因為數次過度榨幹使用靈力導致經脈多處開裂痙攣,連唿吸都帶著劇痛。


    但他有點麻木了,無所謂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覺,晏來歸有很多很多牽掛,家裏嗷嗷待哺走哪都黏著晏來歸的小妖們,秘境裏救過的各種妖獸們,甚至整個秘境裏所有見過麵的沒見過麵的靈獸,還有怕被魘魔傷害想辦法通知他們來救的新入門弟子,就是沒有他殊靈。


    這個名字在晏來歸那裏得到的待遇不僅是不自覺的暗中警覺,還有滿嘴謊言。


    他隻是一個誤會之下被晏來歸愧疚以待補償完就能如釋重負丟開的陌生人罷了。


    ……


    當晚,晏來歸發起了高燒,體溫滾燙十分灼人,好在身上的傷口全部都處理好了,殊靈擰著眉,看晏來歸緊閉著眼,燒到喃喃低語說胡話。


    他湊過去一聽,才知道晏來歸喃喃道:「……冷。」


    「……」


    沉默片刻,殊靈輕輕環過晏來歸的雙肩,以一種完全保護性的姿勢將他擁進了自己的懷裏。


    巨狼自動自覺地趴著,讓殊靈靠在自己身上,晏來歸瘦削漂亮的背上有一大片淤青,所以沒有背部著地,隻是無知無覺地伏在殊靈懷裏。


    他大概是做了什麽噩夢,無聲咬著唇畔內側的軟肉不放開,額間冷汗隱現,因為高燒身體莫名泛冷,如今整個人蜷縮在殊靈懷裏,攥著他的前襟不肯鬆手,因為本能從他身上汲取溫暖,所以顯得異常黏人乖巧。


    殊靈又心軟了。


    算了。


    和晏來歸這樣沒心沒肺的笨蛋置什麽氣?


    他什麽也不會懂的。


    「……」


    晏來歸又睜開了迷茫的紫色眼眸。


    殊靈在黑暗之中低下頭去,挑了挑眉,還未等他開口說話,就聽見晏來歸一看見他,驀地睜大眼睛,伸手抓住殊靈的手腕,腦子還沒開機,嘴先含混不清道:「不、不抓……小狼,餵妖。」


    殊靈:「……」


    得。


    止疼丹藥的藥效不知什麽時候過去了,晏來歸睡得迷迷糊糊被疼醒,身體各處的酸痛感極其鮮明,仿佛渾身都被巨石碾過一迴一般。夢裏他不知為何冷到發抖,頭疼得昏沉混沌,好在夢裏那隻脾氣很差的暖爐好像又出現了,用一種將他環在懷裏的姿勢抱了他一個晚上,冷得打顫的身體被暖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覺就放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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