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古,唯有生活在王城的百姓才偶有知曉血衣人屠這幫人是何等人懼鬼怖的存在。


    他們是強者中的強者,上古巨人手中最為鋒利的屠刀,是所有人不敢宣之於口的禁忌存在。


    ”別亂來,我能擋得住!“


    百木良眼看李傳真躍躍欲試,立刻出聲製止,他知道李傳真如今已是打遍秩序之城各大有名有姓的強者,擔心她一時膨脹,不知這血衣人屠的威名,這些人可不是以普通一二流可以形容的。


    不能讓人屠摸清李傳真的底細,無論李傳真打不打得過,一旦交手,這些人便會像嗜血的螞蝗一般纏上李傳真,除非將李傳真徹底殺死,否則這些武道瘋子便會源源不斷的趕來秩序之城挑戰李傳真。


    輸了是死,贏了也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緊隨其後,最好的法子就是離這些人遠遠的,不去招惹。


    在那個武道盛行,宗師之流多如牛毛的時代,上古國還隻是一個極北荒涼的小小部落,上古的人們還在過著食不果腹,茹毛飲血的生活之時,血衣人屠便是部落中外出狩獵最多最強的戰士。


    他們無懼強敵,為所有部落族人帶迴寶貴的食物,為神靈獻上從其他野蠻部落中狩獵來的祭品,神明賦予他們勇氣和傲視天下的強大實力。


    獨自獵殺一位頂級武道宗師,取其首級便是一人屠,獵殺十人便可稱十人屠,獵殺百人,萬人,萬萬人......


    血衣人屠中的最強戰士,就是萬中無一的萬人屠!


    雖然巡獵戰士血衣人屠傳承至今早已不複往日的輝煌,存世的宗師也早已因為上古國這種傳統殺戮幾乎難見蹤跡,各國武道斷絕,沒了磨刀石,人屠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而人屠之名如今更是榮譽的象征意義大於其真實實力。


    凡是血衣人屠的傳承者,皆都被像烏林赫這樣所在的龐大家族勢力瓜分,視為家族中的隱秘力量。


    “迴!”


    眼看防線被那名血衣戰士眨眼之間輕易突破,百木良並不慌亂,他當機立斷變換陣型,以尾為首,最末端的兩位身形異常高大的白甲神衛,像兩扇迴防並攏的甲盾,和那名血衣戰士狠狠撞擊在一起!


    與此同時,餘下的神山護衛靠著這兩人爭取的時間,迅速從四方交叉圍殺過來,動作迅猛而熟練。


    百木良沒有急於衝進隊伍中支援混戰,而是始終遊走於陣列的外圍,指揮變陣,將這兩名血衣人屠困於陣中。


    這二人看似每次都險之又險的要衝破神山的防禦,可始終都會在最後一刻被其攔截。


    好精妙的陣法,陸清韞重新審視了一下人群中的白木良,她原還奇怪,此人武功平平,在李傳真與紇石將軍麵前並不出彩,為何能作為聖祿手下的侍衛首領,原來是精通戰陣之道。


    這樣的人,若能為我所用,該是何等巨大的助力......


    陸清韞心中歎息,聖祿能培養出這樣的人才,她本人在陣法一道上想必也是極為精通此道,其曠世才學遠勝於自己。


    畢竟她手下隻教出了八大美人這樣的手下,用些最基礎變陣,在聖祿麵前,簡直如同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可笑。


    聖祿,聖祿......


    聖祿之名猶如一座無形的巍峨大山,重重的壓在陸清韞的心頭,讓人喘不過氣。


    陸清韞區區一介凡人,妄想推翻神權,何其艱難。


    二人本就有雲泥之別,實力相差懸殊,陸清韞為了實現自己對李傳真兒時的諾言,更是怒斬自己手下的三位大宗師,還有一位未來必成就大宗師之路的,大宗師的親傳弟子,賀章。


    此舉無異於自掘墳墓,自斷跟腳,陸清韞沒了這些大宗師作為依仗,想要和與神比肩的聖祿掰手腕救好比是癡人說夢。


    陸清韞看著李傳真的背影,心中思緒紛飛。


    既然打算要和傳真好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那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肆意妄為,一心想著向那十三人複仇了。


    沒了大宗師,她連活下去都很難,她與羊群早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個整體。


    可如果不幫傳真複仇,一旦被她察覺,傳真一定會再次拋棄她,和她決裂,她們之間,這段關係,從一開始,就是自己死纏爛打,一廂情願,傳真一直都是被迫接受她的一切。


    聖祿想搶她的哥哥,耶訶也想,還有烏林赫和大黑天,還有這些人屠!


    失去了羊群,她就不再是牧羊人,沒有了權力和地位,她還拿什麽在群狼環伺之下爭奪李傳真?


    不,不可以,我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我不能沒有她!


    對不起,傳真,我暫時,還不能失去我的羊群......


    陸清韞忽然有些惶恐的從小灰灰的背上跳了下來,兩步上前,從身後緊緊牽住李傳真的衣袖。


    李傳真有些意外的微微側頭,隨即將陸清韞嚴嚴實實的擋在身後,有些急促的低聲問道:”阿福,你怎麽了?”


    陸清韞無法說明她是因為從百木良的身上感受到聖祿帶來的無形的壓力而難受,壓抑。


    百木良這些人所展現出來的軍事素養側麵顯露的實力上的差距,是和直麵聖祿時,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體會。


    “姐姐,我好怕......\"


    陸清韞柔柔弱弱的躲在李傳真的身後,口中說著害怕這些人,眼神卻如狼似豹般,一刻也不錯過的將百木良一眾神山甲士變換陣型的整個過程默默熟記於心。


    暗自打算迴去之後定要好好再推演一番對付聖祿的破陣之法,來日讓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成為自己的階下之囚!


    ”不怕,有我在,誰也不能傷你分毫!“


    李傳真沒有迴頭,隻是從雙手持刀換成單手橫刀,空出左手輕輕反握住腰間的手,盡力安撫,眼睛依然死死盯著眼前的敵人,隨時準備拚死相搏。


    李傳真眼神隨著陣中左衝右突的二人移動,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有百木良在,這二人是無法突破神山護衛的防禦靠近自己的。


    被神山護衛團團包圍住的那位血衣人屠,無視在場的所有人,隻是目光灼灼的越過人群,直直的望向被所有人護在中間的李傳真。


    他停住不動,那些神山侍衛亦不敢輕舉妄動。


    此人兩側嘴角用黑色線條勾勒出兩道彎鉤獠牙,他朝李傳真咧嘴一笑,露出兩排被塗成黑色的尖銳牙齒,詭異可怖。


    “赫舍裏澤真,日神殿的守門人,秩序之城第一強者,聽聞你每逢初一便會在城中四處與人決鬥,在下陀滿椿年,諢號鬥鬼,久仰守門人之威名,今日不知可否有幸能與大人一戰?還請大人不吝賜教!”


    陀滿椿年說著便將手中長刀甩在李傳真腳下三尺之地,用上古人之間的傳統方式對其邀戰。


    李傳真瞥了一眼地上插著的刀,正常來說,這種生死邀戰是必須要接的,凡是武者,隻要是小有聲名,但凡要點臉麵,都不會怯戰而逃。


    可以輸,但是不能不打。


    李傳真伸手想去拔刀,紇石安禮卻在此時衝了過來,一槍挑飛地上的長刀,攔在李傳真的身前,道:“不可!”


    “他是陀滿氏,別和陀滿氏打,他們就是一群瘋子!\"


    紇石安禮見李傳真還是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他又低聲和李傳真解釋了一下血衣人屠的特殊之處。


    ”即便打贏這幾人也無用,陀滿氏就是一群纏人的臭蟲,他們隻會沒完沒了找人戰鬥,以斬殺強者,狩獵宗師為至高目標,成為實至名歸的十人屠,百人屠,乃至千人,萬人......\"


    李傳真眉頭皺起,顯然也知道了這血衣人屠是什麽樣棘手的存在。


    即便今日打贏了此人,明日他為了戰勝你,又會不停的找你決鬥,直到打贏為止。殺其一人不難,單殺完之後就好比捅了馬蜂窩一般,沒完沒了。


    難怪聖祿隻允許她在秩序之城挑戰各大高手,從不讓她涉足混亂之城,原來這混亂之城中,竟然還有這樣好戰的家族,對上古國,她還是了解的太過淺薄。


    “不打?不打將軍你看這幾人像是會善罷甘休的樣子麽?既然已經被他們盯上了,躲也無用,這裏有一個算一個,想殺我那就盡管上來試試,看我是不是泥捏的!”


    狠話要說,態度要拿出來,但李傳真也不傻,沒有非得頭鐵的衝上去和這幾個狠人打生打死。


    有百木良在前麵頂著,她沒必要自己出頭。


    更何況......


    李傳真看向五位血衣人屠的眼神變得有些狂熱,以狩獵宗師為人生的至高目標,若是能將這些人帶去秦國,她豈不是可以早日大仇得報!


    陸清韞就在李傳真的身旁,紇石將軍的話,她一字不差也聽得分明。


    什麽?血衣人屠不止眼前這五人,而是一整個陀滿氏家族!


    這樣的強者家族以狩獵宗師為榮耀,上古國強到如此駭人聽聞的地步,秦國哪裏還有活路可言?


    說是砧板上的魚肉也不為過。


    終究是我太過天真了麽,如此強國,豈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陰謀詭計可以匹敵的?


    陸清韞小臉煞白,眼見李傳真麵露喜意,陸清韞不用想也知道這家夥想做什麽,無非是想引這些人去殺她的羊首領們。


    她是可以親自動手,殺三兩隻羊首領給傳真出氣,也確實這麽做了。


    但也僅此而已了,再損失羊首領,她也無法承受失去大宗師帶來的後果。


    陸清韞心中苦澀,羊群是她和李傳真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沒有了羊群,她就失去了和聖祿,耶訶這些人爭奪天下的手段。


    傳真隻想著盡快報仇,殺光大宗師,然後帶著她過上安穩隱居的日子,她根本不懂,自身沒有實力,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生存下去的資格。


    這個傻子,她難道還想幫著聖祿害死我麽......


    陸清韞惱火的用腦袋使勁兒撞了一下李傳真的後背,李傳真這才迴神,低頭看看忽然又頂自己一下的陸清韞,


    還以為阿福是不滿她和紇石將軍交談湊得太近,連忙退後兩步,然後無奈的拍拍陸清韞的腦袋,道:”阿福別鬧,我在和將軍說正事兒呢,乖了乖了......\"


    “總之今日的事情你別摻和,混亂之城的交涉我和百木良會處置好,城主大人還是先想想之後怎麽和聖祿大人交代牧羊人的事情吧。”


    紇石安禮狠狠瞪了陸清韞一眼,然後轉過身去,咬牙切齒道。


    他不想再看李傳真與這秦國女人打情罵俏,簡直太紮心了。


    當初救李傳真時,他也是真心喜歡這小女郎的,想要和對方共度一生。雖然現在知道了李傳真竟然有那方麵的癖好,一時半會兒的他放不下心結。


    我上古男子就如此不堪麽,她為何要喜歡上一個女子,寧願喜歡女子也瞧不上我等大好男兒,女人和女人又不能生孩子,如此亂來,那人族傳承豈不有朝一日都要斷絕?


    陰陽倫常都不顧了,簡直不可理喻。


    “陀滿椿年,你們人屠氏在混亂之城橫行霸道我管不著,但赫舍裏澤真是我秩序之城的一城之主,是日神大人指名要見之人。城主威儀不容侵犯,無論她犯了什麽罪責,最終有權能審判處決她的隻能是日神。


    你這些個亂七八糟生死決鬥的陳年舊習不妨留著去和日神當麵理論,你陀滿椿年若是敢在日神麵前也如此囂張扔刀子,那才叫人心服口服,哼,我就問你,你敢嗎?”


    紇石安禮毫不客氣,槍尖直指陀滿椿年的麵門!


    陀滿椿年冷哼一聲,反唇相譏道:“我當將軍不懂呢,原來將軍也知道城主威儀不容侵犯!她赫舍裏澤真罔顧國法,未得王城調令,私自攜帶武器人馬,擅闖城關,當眾毆打我混亂之城的城主又怎麽說?


    哦,難道她赫舍裏澤真是城主,我們烏林赫大人就不是堂堂一城之主了嗎!別說日神,即便是去了王城理論,


    當著母神的麵,我也敢說,是你們秩序之城違法在先,我混亂之城問罪爾等亦是合情合法,就算殺了赫舍裏澤真,也是她咎由自取,任誰也挑不出錯!”


    百木良怒道:“何時輪得到你們來問罪我神山的人了?簡直倒反天罡,可笑之極! 整個上古國,唯有獄神大人有最高審判刑獄之權,


    你等何德何能竟敢狂悖至此,公然攔截我神山之人,還要問罪守門人,好好好,我也不攔你,便是迴山之後要被日神奪職問罪,我也要看看爾等如此行事,會是個什麽下場!請吧!”


    百木良憤然揮手下令,眾神山侍衛皆退至兩旁,在陀滿椿年麵前讓出一條道來,直麵李傳真。


    \"百木良,你做什麽!“


    紇石安禮臉色一變,暗自不安的給百木良投去一個眼神,怎麽真讓開了?


    人屠一族都是沒腦子的屠夫,百無禁忌,嚇唬嚇唬得了,真把李傳真交出去,陀滿動手殺人在場眾人誰攔得住,到時怎麽和日神交代?


    百木良緊繃著臉,顯然是動了真火。


    百木良扯著嗓子大聲道:”將軍你別管,俗話說的好,這好言難勸要死的鬼,我等實力低微,哪裏是他們人屠一族的對手,


    他們既然要動守門人,全然不顧我等勸告,還揚言要問罪日神,要去王城和母神告日神的狀,隨他們去便是。


    這混亂之城的城主烏林赫大人受了天大的委屈,要大行私獄,報仇雪恥,我一個小小侍衛頭目有甚法子,我有負日神囑托,不能完成任務,還讓日神遭此奇恥大辱,死便死了,就請將軍替我照顧我那年邁瞎眼的老母......\"


    烏林赫與包括陀滿椿年在內的其他五位血衣人屠皆是齊齊變了臉色,烏林赫恨不得上前堵住百木良胡說八道的破嘴,厲聲道:“百木良,你在胡扯什麽!我幾時說要去母神麵前問罪日神了?


    你敢胡亂攀扯,誣陷我等,我看你長了幾顆腦袋都不夠砍的!日神無論做任何決定我等都是無條件的支持,日神的命令我等也不敢抗命,


    我們不過是想請秩序之城的城主在我混亂之城做客,停留幾日,共襄百花盛典,哪裏敢冒犯日神聖威,你少在這裏拿著雞毛當令箭,假傳聖喻,惡意構陷,日神若是知道你的醜惡嘴臉,也不會寬恕爾等......\"


    ”說得好聽,什麽做客,城主大人想做什麽大家心知肚明,何必還藏著掖著,真刀真槍亮出來好了,我這侍衛首領也算是當到頭了,大不了我就迴老家嫁人生孩子去,我又沒想著和日神她老人家作對,最多就是革職而已,我才不怕。


    倒是你們,不是想殺李傳真麽,不對,是赫舍裏澤真,日神大人不久前已經恢複了守門人的姓氏,想必你們也是清楚的,


    公然問罪赫舍裏家族,嗬,不是等同問罪日神一樣的麽?我百木良可有哪裏說錯冤枉了你們?


    來啊,陀滿椿年,如你所願,人現在就在你麵前,你不是要決鬥麽,混亂城主,您不是要拿人問罪麽?我不攔著,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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