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月,終是露了個全模樣。彎彎的一角翹在蒼穹之上,散發點點黯淡光輝,有一點調皮,有一點蒼涼。


    這個半夜,出了奇的寧靜。


    逐鹿書院的一間無燈的書屋裏,有一白衣男子急慌慌的收拾著東西。往日平整的書架,此刻也是亂作一團,翻開的,未翻的,有少許灰塵的,也有嶄新的。本本書籍,就這樣如被丟棄的孩童般,孤零零躺在半夜的餘暉之下。


    白衣男子收拾是認真,也是慌張。布滿汗水的雙手在這暗黑的房間裏打著顫,待他將自己所需東西全部收拾好時,他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吐出一口濁氣。


    一陣不知從何而起的涼風吹進屋子裏,這汗流浹背的白衣男子突然覺得後脊發涼,心裏暗叫一聲不好時,這間屋子裏,亮如白晝。嘴裏喃喃一聲該死,這白衣男子還是轉過身去,對著不知這靠在牆上,環手於胸的年輕男子說道:“弟子曹聽風,拜見老師。”


    “好。”年輕男子淡淡的迴道,隨後走了幾步。好看且明亮的眸子注意到這散亂的書籍,他眉頭微微皺起,“聽風,這麽趕是要去哪嗎?”


    “沒……沒去哪……”白衣男子曹聽風吞了口口水,心虛的迴答。


    年輕男子冷笑一聲,彎腰撿起一本書籍,拍去書上灰塵,他道:“你小子什麽品行我還不知道。”


    “老師,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偏愛長安師弟了嗎?”曹聽風抬起頭,雙眼認真的看向自己的老師。雖語氣很淡,卻也還是能聽起有少許怒氣和過半的不情願。


    年輕男子沒急著迴答,他先將地下散亂的書本都撿起,拍了拍,疊在書桌上,隨後才看向曹聽風,“這不是偏愛長安,聽風,我不希望我的門下,再出一位像你大師兄那樣的門生。”


    “老師,大師兄沒錯。”曹聽風撇過頭去,眼眸垂下,語氣裏有點點傷感與倔強。


    年輕男子愣了一下,雙目冷對著這曹聽風看了許久。這月下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時也是長的這麽大了,這樣算起來,他應該是與他大師兄前後入門不過三年的交情。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知你們這些年還有怨氣,也知你們同門情深。但聽風,他的路是錯的,你也想像他一樣,死了沒個屍首,隻得留一念想給自己至親至愛之人?”


    “老師,大師兄沒死!他這般人,怎會死在登仙朝聖的半路上,弟子不信,弟子一定要去找他!”曹聽風說著說著,眼眶不知何時紅了起來。這自己印象裏從不會如此矯情的曹聽風,就這樣跪在自己眼下,誠懇的道:“山上的師弟師妹們一個個皆是人上之人,少一曹聽風,誤不了天下大局。望老師成全,放學生去找大師兄吧。”


    “不行。”年輕男子淡淡一笑,很果斷的拒絕。在曹聽風不知所措的表情下,他柔和的一笑,“那地方對於現在你來講,太過危險。正好我最近也要去一趟那地方,順便幫你看看那孽徒是死是活。”


    “老師……”曹聽風瞪大那雙紅紅的眼睛,仿佛是聽到什麽最荒繆的事一般。不厚的嘴唇微微顫抖,他朝這年輕男子又是一拜,“多謝老師。”


    年輕男子又歎了口氣,雙手輕擺,便隔空就曹聽風給扶了起來。雙目對視,年輕男子淡淡的道:“萬事開頭難,你小師弟剛剛邁出第一步,做師兄的你該好好幫他。不說幫他打天下,也得幫他好好看著家裏,你說是吧。”


    “老師放心,學生知分寸的。”曹聽風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年輕男子嗯了一聲,丟下一句孺子可教和他日再會後,便化作點點星塵消失在了原地。一身白衣的曹聽風吸了吸鼻子,雙眼是難以掩蓋的興奮。一邊收拾這被自己老師撿起的書本,一邊想。


    老師真的如大師兄說的一樣,也是如大師兄說的那般做。


    到底是老師最懂大師兄,還是大師兄最知老師。


    他捉摸不透,也懶得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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