轆轆的馬車聲如雨水敲打在這一條通往逐鹿城的管道上,在夜晚銀灰下,地上悠悠掠過一輛線條雅致的馬車倒影。馬車四麵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使車外之人無法一探究竟這般華麗裏到底坐的是何等人物。


    “殿下,前麵就是逐鹿城了。”馬車上,身披楚天國鎧甲的車夫朝馬車內低聲說道。


    借著顛簸月色,隻能看見馬車內有一人,他的周圍是一片黑暗,他也仿佛溶於這黑暗,不見容貌隻聽其輕笑一聲,“想不到泱泱趙國,竟為這一小小逐鹿城編出如此荒唐理由。”


    “逐鹿城早已不是原來的逐鹿城了,”馬車上的車夫沉聲道,深邃陰深的眼睛裏倒映著淡淡光輝,“趙國立這所謂逐鹿書院,明麵上幫助七下國培養人才,可天下誰不知這是為了製約我楚天而立的書院。”


    馬車內的人影又是一聲輕笑,笑音未落時他拉開了車簾,一輪月光灑進車內,照亮了他那雙漆黑充滿怨恨的雙眼。


    世人隻知楚國國主深愛其八皇子,這次的皇子入學又是大方贈靈藥又是高調出兵協助逐鹿書院。外表看上去光鮮無比,可事實是什麽。


    他楚天琅確是楚國國主最疼愛的子嗣,也是眾多皇子皇女中最優秀的。楚天國在這幾年裏也是國力大增,已有隱隱臥居七下國龍頭的趨勢,可是呢。


    趙國一封書信便能要了楚天國鎮國靈藥!


    一封書信便能要了楚天國四分之一的兵士!


    一封書信便能要了他楚天琅的命!


    “你這讓我如何甘心,如何信服啊。”靠在富麗堂皇的馬車裏,這楚天國八皇子楚天琅麵無表情的靠坐在墊子上。手上沾了少許月光,細看了幾許自己修長的手指。笑容在他臉上如花般綻放,陰險的種子從他的眼底生根。


    “區區一個沈府遺孤就能讓我楚天琅以性命相陪。趙國是不是太看得起他,”楚天琅收起了笑容,伸手遮住了窗外明月。在僅有絲絲縷縷光線的馬車裏,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又或許,太看輕我了。”


    ……


    ……


    楚天國逐鹿城留仙樓


    沈清文現在臉色很難看,看著眼前這笑得春意盎然的富家公子,他有種想一腳拆了他祠堂的的感覺。奈何,他現在的身份在這。女子應當優雅,不可與這等愣頭青年一般計較。


    “姑娘,家父是齊臨國鎮國公吳雙英,而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我叫吳迪。”


    聽完他的名字,沈清文忍不住的一笑,笑得花枝招展。早就聽聞齊臨國鎮國公是個極其自負的迂腐老頭,沒想到連給他崽子取名字都如此傲視群熊。


    餘光掃了一眼這所謂的國公嫡長子。長的倒不差,一身紫色的錦衣上是一張無論怎麽看都猥瑣的臉。濃眉大眼,一看就知道這人鐵定不是個好東西。


    “姑娘,實不相瞞,在下看到姑娘的第一眼就被仙子你迷的找不著北了。”吳迪一手握著胸口,另一隻邊說邊比劃著不知道什麽東西,他說的很動聽,肢體動作也充滿了真誠。


    沈清文滿臉黑線,先不論他是個男的,就算他是個女的,看到此情此景,也是忍不住將去年年前吃的飯全給吐出來了。不過,沈清文腦子裏倒是想到了另一個點,要是換了趙敏敏在這,可能這位吳迪小兄弟連第一句都沒說話就給他一腳踹出去了。而要是還了顧萍果,可能會在他動作做完之後很禮貌的給他來上一劍。


    沈清文輕笑一聲,心裏想到那畫麵也是頗有一番趣味。而在他唯美一笑時,李長安和昕兒也走了過來。昕兒看了看沈清文,又看了看其一旁滿臉春意與猥瑣的吳迪,頓時明白了什麽。


    李長安不愧是正經讀書人,他特樸實的問道:“沈兄……姑娘,這是你朋友?”


    一語落地,昕兒無奈的笑了笑,兩個淺淺的酒窩掛在嘴邊。沈清文本就難看的臉又難看了幾分,心裏大罵李長安真不愧是豬隊友。而吳迪很感激的看著這有點呆的清秀小哥,連忙點頭說他們是認識的。


    尷尬笑容掛在臉上,沈清文心裏已經把這個愣頭青全家都問候了一邊,“吳公子,我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你瞧姑娘說的,”吳迪皺眉一盯,隨後起身在沈清文不解的目光下轉了個身,又在眾人更加疑惑的目光下坐迴了位子,不忘朝沈清文眨了個眼,“這不是一迴生,二迴熟了嘛。”


    沈清文呆落木雞,有些心疼的看著這位風流瀟灑,傻裏傻氣的狗大戶。他想其實那天臨國鎮國公帶兒子可是有一套,根據此人這短短時間的言行舉止,沈清文姑且將其放在低能兒這一行列。


    “吳公子啊,你看沈姐姐跟我們也是剛到此地,顛簸一天,饑腸轆轆,甚是乏累,”善解人意的昕兒看沈清文不開心的樣子,也是在關鍵時站了出來。就在沈清文感激的目光下,昕兒狡黠一笑,沈清文立馬意識到不對了,“一看吳公子就是一表人才,想必也是來參加逐鹿茶會的,倒是有不妨跟沈姐姐一起,你看這樣怎麽樣?”


    一臉死灰,沈清文呆呆地好似一尊沒了感情的雕塑。吳迪笑得合不上嘴,眼裏滿是感激的神色,他發現自己今天運氣實在是好,很滿意的起了身,“沒想到這位姑娘不但長的好看,心思也是如此的細膩,好好好,要是後日沈姑娘不嫌棄,在下很是願意陪同姑娘一起品品那逐鹿茶會。”


    說完,他轉身朝沈清文挑了挑眉,後留給沈清文三人一個及其瀟灑的背影。


    昕兒見吳迪已走遠,便與李長安一同入了座。一坐在椅子上,昕兒就立馬笑了出來,她捂著肚子,笑得同時還不忘調侃道:“沈美人,你好大的魅力啊,連臨天國鎮國公公子都等勾搭上。”


    沈清文聽完冷笑處理,但隨後又意識到了什麽,雙眼憤怒的看向李長安。李長安則是憨憨一笑,攤攤手道:“昕兒姑娘執意要等一會的,說是有一場好戲看。”


    沈清文這下是明白了,自己在外曾聽不知哪裏的小混混說過,越是好看的女子越是多麵孔。眼前這個昕兒就是如此,在張錢那個麵具男麵前顯得唯唯諾諾的,在他沈清文麵前就重拳出擊了。


    沈清文想的時候,小二也是將食物端了上來。沈清文叫的是一碗水餃,李長安點了一碗清水麵,而昕兒則是叫了一碗米飯,三個小菜。


    碗上繡著青花,水餃躺在清水上,沈清文有苦說不出。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越想越氣。一想到吳迪那張猥瑣的臉,沈清文將手裏握著的勺子又放了下來,自己被折騰的實在是沒什麽胃口。


    將勺子放在桌上,沈清文雙手支臉索性不吃了。他閉上眼睛,靜靜的聽整個酒館的聲音。


    李長安嗦麵聲,昕兒吃飯聲,小二來迴走動聲,廚房裏炒聲,以及那桌逐鹿書院弟子的交談聲。


    “各位,我昨日聽聞一個小道消息。”


    “什麽消息?說來聽聽。”


    “你知道為什麽楚天國會派重兵來逐鹿城嗎?”


    “不是為了逐鹿成立七十周年?”


    “錯了錯了,據說啊,是異族莽子派了刺客要來暗殺楚天國的八皇子!你們猜猜那刺客是誰?”


    “誰啊?”


    “誒,猜不到吧!我跟你們說,是那天池沈府的遺孤!”


    “十年前沈府勾結異族已是被我族給政法,現好不容易留下個香火又來做殘害人族之事,真是不知好歹!沈府人妄為人族!”


    “就是就是,這種人就該人人得而誅之!”


    ……


    ……


    坐在原位的沈清文睜開了眼,看著走進留仙樓那一青一白兩道身影時。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深邃的眼睛停留在那白色的身影上。


    她臉朝酒樓裏,身形苗條,長發披於背心,用一根白色的絲帶輕輕挽住,一襲白衣,隻覺她身後似有煙霞輕攏,當真非塵世中人,待她轉過身來,才見她方當韶齡,不過十七歲年紀,肌膚勝雪,嬌美無匹,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此女子,正是沈清文嘴中的惡毒女,在天井鎮山上戲耍的顧萍果。而她一旁的青衣女子自然是她的舍友,小荷。


    沈清文撇過頭,朝昕兒問道:“喂,你對自己的技術有信心沒?”


    嘴裏還含著一口飯菜的昕兒頓時不樂意了,鼓著嘴巴含糊不清卻神采奕奕的講著。沈清文聽不太清,趕忙製止,他是真怕眼前這女子一激動噴他一臉飯。


    見顧萍果被一旁小荷拉到逐鹿書院那幫腦子有點不好的弟子那時,沈清文突然一激靈,身體略顯變扭的吃著碗裏水餃。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顧萍果一直在看他這個方向。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現在的樣子,指不定親生爹媽都認不出來,更何況區區一個小萍果。


    沈清文淡淡一笑,優雅快速的吃完碗裏的水餃,獨自一人率先上了樓。


    看著沈清文單薄的背影,在這已是入冬的季節裏,顯得有點孤單。


    沈清文迴過神來時,自己已坐在裝修華麗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房間裏很久很久了。窗外掛著一輪明月,月光灑進他的房間,照的房間裏宛如白晝,神情略顯冰冷的走近窗前,一手輕撫修滿了花朵的窗台,沈清文幽幽的歎了口氣。


    估摸著已是深夜,正準備迴身睡覺的沈清文忽聞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車聲,他急忙轉頭看向窗外。


    隻見寂寥無人的街道上一輛富麗堂華的馬車在他眼前一閃而過,看著那有些熟悉的紋路,沈清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正準備跳下窗戶跟過去時他倒退了幾步。


    緊張的看著窗前突然出現的白衣女子,沈清文背後居然出現了滴滴點點的冷汗。


    原本被紮緊的黑發似乎因為太過匆忙而被主人遺忘,皎潔銀輝下的她仿佛籠上一層淡淡的星辰光芒,宛如夜中仙子。她略微喘氣,有些紅潤的臉上是一雙激動且自信的眼睛,“你……你是沈清文吧。”


    站在原地


    一身女裝的沈清文


    尷尬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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