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綏渾身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不,不對,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


    他怎麽可能是……


    男人吐出一口血,嘶聲大笑:「這就是毀滅我們,殺死無數人的,滅世……禍……種……」


    掙紮著說完最後一個字,男人脫力地閉上眼,倒在地上徹底沒了氣息。


    晏綏又後退幾步,試圖遠離眼前的地獄之景。


    突然,他金屬般的猙獰手臂被用力一扯,他赤紅的瞳孔對上了裴野望沉凝的黑眸。


    「快停止輸送能量!」


    ……什麽?停止什麽?


    直到裴野望伸手去扯他胸前亮著驚人光芒的兩顆結晶,晏綏才如夢初醒,倉皇地斷掉能量,任由裴野望將那兩顆結晶扯下來。


    失去了能量供給,兩顆結晶的光芒逐漸黯淡。


    晏綏的上半身詭異地扭曲蠕動著,也逐漸變迴人類的形貌。


    他捂著胸口劫後餘生般地喘著氣,一抬頭,卻感覺整個人仿佛被凍結了。


    同樣勉強喘過一口氣的人們依舊不敢抬頭,偶有那麽一兩個不慎瞥來,都是滿含著恐懼、痛苦、排斥、仇恨等等劇烈翻湧的負麵情緒。


    餘局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崩潰地高聲喊道:「裴野望!戰員!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快殺了他啊!」


    「你閉嘴!」陳誌行下意識地反駁,但話語裏的底氣已經不足了。


    戰員們艱難地將彼此救助攙扶,目光閃爍著,甚至有人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長槍,舉了起來瞄準晏綏。


    「你們他媽的想幹什麽!」陳誌行等人想去拍開那幾個人的槍口,然而剛剛受到重創的他們根本無力動彈。


    晏綏又僵硬地後退一步,胃部劇烈地痙攣起來,灼燒得他五髒六腑都疼。


    他仿佛變迴那個在滴血長刀下軟弱無力的小孩,眼前的一切荒誕得像是一場致命的噩夢,但他卻無法醒來。


    這次是真的要被處死了嗎?


    餘局的聲音幾乎要劈裂:「快開槍殺了他!殺了他大家就不用死了!」


    晏綏再次後退一步,靠近了天台的邊緣。


    狂風吹得他的髮絲飛舞,白大褂微微鼓盪。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眸裏一片灼灼熾烈燃燒的火光。


    不!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孩,他已經長大了!


    他屈指成爪,微微躬身戒備地望著戰員們,腳跟再次抬起,往天台的欄杆的方向靠近。


    見戰員們磨磨蹭蹭,始終不肯開槍,餘局略有些肥胖的身軀一個翻滾,搶了一個倒地戰員脫手而出的槍,轉頭就「呯呯呯」地朝著晏綏瘋狂掃射而來。


    晏綏瞳孔一縮,後頸所有寒毛都在這撲麵而來的危險中興奮地豎起。


    他克製不住地泄出一絲笑意,強勁的力量瘋狂湧入右手,手術刀被龐大的力量催灌,瞬間化為一隻覆蓋右手的外骨骼利爪。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了……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猛地擋在他身前。


    晏綏一驚,將將要揮出的利爪連忙收迴,噔噔連連後退兩步,靠在了天台邊緣的圍牆上。


    裴野望擋在晏綏身前,一拳朝著橫掃而來的子彈淩空揮出,一聲暴喝:「都給我清醒一點!」


    強勁的拳風赫然撞來,所有子彈都被這股拳風擊偏,「劈裏啪啦」地擊打在天台兩側。


    所有還能站立的戰員也被拳風擊退幾步,七歪八扭之下他們勉力保持平衡,仿佛被恐懼和憤怒占滿的大腦被轉移了注意力,頓時清明了不少。


    餘局縮在後麵扔掉手中打空的槍,努力探手繼續扒拉第二把槍,尖聲道:「裴野望你什麽意思!你也要毀滅世界嗎?!」


    裴野望冷嗤一聲,他握緊手中那兩顆始終亮著柔和光芒的結晶,似笑非笑地說:「這麽對待我們唯一的救世主,你才是要毀滅世界吧?」


    ……什麽?


    晏綏一瞬間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眾人也都麵露呆滯。


    救世主?!


    裴野望冷笑一聲,抬手指了指上空中無形卻始終如有實質的「視線」,冷聲說:「還不明白嗎?那傢夥可是一直不遺餘力地促使毀滅的主宰醒來,可祂根本不阻止你們將疑似未甦醒的毀滅主宰殺了,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他這話一出,還有思考能力的人頓時怔住了。


    確實,急診科這背後的存在藏著滅世主宰擁護者這一點毋庸置疑,但祂現在根本沒有任何阻止或是營救的行為,投注下的視線更是仿佛看好戲一般。


    裴野望聲音更冷:「祂根本對此樂見其成,如果晏綏不是滅世主宰,那就能滅除這世界上唯一一個具有治療墮化能力的人,而如果他是滅世主宰……」


    他冷笑:「說明我們殺他的舉動正中祂的下懷。」


    就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又仿佛被蒙著的雙眼突然清晰,被莫名的情緒裹挾著的戰員和領導們一個激靈,冷汗涔涔。


    對啊,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他們剛剛怎麽跟個失心瘋一樣,對一個活人說殺就殺?


    而且那可是給他們帶來了無數希望的晏醫生啊,他們怎麽可以……


    晏綏有些愣怔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裴野望,眼眶漸漸泛紅。


    這是第幾次了?


    好像每次他最狼狽最難受的時候,他都會站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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