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林菲


    對於張超群,他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因為張超群能決定他的前程,把握他的命運。想到這,吳作義冒了一身的冷汗,他為當初的武斷而後悔。


    為此,他打算讓調查組先撤銷對康莊的調查。他不想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因小失大,他不想因為康莊的問題而得罪了張超群,他更不想因為康莊的事情影響他順利進軍市委。


    省委當初宣布的時候,隻是讓他臨時全麵負責沂臨的工作,並沒有明文公布他為沂臨市市委書記。


    這種情況下,隻要點滴疏漏,在省委常委會上有幾個人對他提出異議,他就別想再進軍市委。


    而且,他也知道,現在省委常委中也有人對他吳作義很不滿意,他把劉天成搞下來的同時,他也就把自己置身於別人的槍口之下。因為劉天成能做到市委書記這個位置來,他在省委也一定有一定的靠山,劉天成的這些靠山一定會向他發難,這些,是他最擔心的。


    如果因為康莊的問題,再得罪了張超群,那的確是得不償失,故此,他準備把康莊的事緩一緩,等他真正進軍到市委,在沂臨坐穩了之後再動康莊,那時候,他大局已定,就是張超群真的想動他的話,也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因此,他準備馬上讓調查組停止對康莊的調查,把劉天成交給省紀委,讓聯合調查組撤出沂臨。


    還沒等吳作義來得及和調查組打招唿,調查就已經決定要撤了。


    張為民書記剛從中央黨校學習迴來,郝大順就找到了他,把沂臨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反映給了張為民,而且,郝大順在張為民麵前情緒很大,他的情緒就是聯合調查組進駐到沂臨那麽長時間,他這個市紀委書記竟然連知道都不知道。


    張為民理解郝大順的情緒,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隻能安慰郝大順,好在郝大順很信任張為民,聽了張為民的安慰後,也沒怎麽發脾氣,但他向張為民提出個要求,要對沂臨的問題做出客觀的評估,而且一定不能殃及無辜。


    其實,張為民對沂臨發生的事情也很不滿意,而且非常重視,特別知道邵澤川自作主張之後,他更生氣,但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從劉天成身上也確實發現了問題,所以,他也隻能在心裏生悶氣。


    但在劉天成事件的善後處理上,他和張超群的觀點是一致的:腐敗要抓,而且必須抓,還要一抓到底,但絕不能把問題擴大化。


    他也主張,對犯有輕微錯誤的同誌要客觀公正的對待,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處理,絕對不能牽連無辜,搞派係鬥爭。他是從文革中走過來的幹部,他知道派係鬥爭的殘酷性,而且,他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劉天成應該是派係鬥爭的犧牲品,劉天成事件本身就是一場殘酷的派係鬥爭,為此,他很寒心。但領導決定的事情,已經查實的事情,不是他能隨便推翻的。


    再說了,在整個事件中,劉天成所犯的錯誤雖然不大,但總歸是有錯誤的,而且是聯合調查組已經定案下來的事,所以,他隻能接受。他勸郝大順也要接受現實。


    在沂臨,調查組經過全麵調查,終於落實了康莊的問題。


    除了劉凱交來的那張裸體照片,康莊的確不存在任何問題。在劉天成所犯的錯誤中,康莊根本沒有參與,而且康莊是一點都不知道。另外,調查組在有一次傳訊了李香香的時候。李香香說話吞吞吐吐,口供前後不一致,一會說是康莊強奸的她,一會又說是康莊先誘惑的她,進而發生關係,還說,康莊給過她的錢,要嫖她。


    看李香香緊張的樣子,調查組產生了懷疑。認為康莊根本不會和一個賣淫女談戀愛,於是就對那張照片做了技術鑒定。


    鑒定結果顯示,照片雖然是真的,但照片上的康莊目光迷離,動作生硬,好像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李香香發生的關係。由此,他們斷定,這張照片有一定的問題,所以,他們把照片送到了省公安廳技術鑒定中心,要省公安廳技術中心進行進一步鑒定。


    還沒等省公安廳技術鑒定中心的鑒定結果出來,陳祥義就做了宣布,宣布馬上停止對康莊的一切調查。既然領導已經發話,調查組也就沒有深究,既沒有追究康莊的事,也沒有追究李香香,李香香借以逃之夭夭。


    陳祥義之所以這麽快就宣布停止對康莊的調查,也是迫於沂臨群眾的壓力。自從劉天成事件發生以來,沂臨的幹部群眾眾說紛紜,都說吳作義是為了個人私利而在背後給劉天成下的套子,特別在財政局的兩任局長都被“雙規”之後,說得更多了,說什麽的都有,有的說吳作義和邵澤川在沂臨搞得是派係爭鬥,特別在第二次展開對康莊的調查後,外邊又有傳聞了,說吳作義是在借機鏟除異己,培植勢力。這些話,雖然是民間口頭散布的,但還是傳到了邵澤川的耳朵裏了,邵澤川害怕了,他怕這些話傳到省委領導的耳朵之後,省委會追究他的責任。


    而且在這關鍵時刻,網上又貼出了一張讓他們都震驚的帖子。


    三天前,在搜狐社區出現了一個網名叫林菲的人發的帖子,這張帖子直指吳作義,說劉天成的案件從頭到尾就是一場政治派係鬥爭,而且帖子上還說,吳作義借機排除異己,培植勢力,並且帖子上對康莊是特別同情,唿籲沂臨的幹部群眾為康莊請願,以及所有和康莊一樣被冤枉的幹部請願。這張帖子很快就在新浪吧台、天涯社區、鳳凰論壇、沂臨論壇等論壇上被廣為轉載,並且出現無數跟帖,跟帖更是五花八門,說什麽的都有。


    看到帖子後,邵澤川害怕了,他怕帖子被省委領導看見,馬上讓網管把所有的帖子和跟帖全部鎖定。但迫於壓力,他還是決定把康莊給放了,雖然吳作義有些不甘,但調查組主要聽邵澤川的。


    11月18這天,持續了半個多月的大霧天氣突然消失了,代之而來是晴空萬裏。


    早晨,翻騰著的紫紅的朝霞,在東方天空中翻躍著,向著蘇醒的大地投射出萬紫千紅的光芒。逐漸,撥開耀眼的雲彩,太陽象火球一般出現了,把火一樣的紅光傾瀉到沂臨大地上。


    孔軒、小唐、於長安、羅小霄、吳小小、孫宏誌他們很早就來到了市紀委的大門口。


    快到中午的時候,康莊終於出來了。


    看見康莊消瘦的臉龐,孔軒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幾天來對康莊的思念,一頭紮進康莊的懷中,嚶嚶哭泣起來:“康莊哥,你終於出來了。”


    康莊把孔軒擁在懷中,緊緊地摟著孔軒的肩膀,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別哭,我們應該高興才是。”他嘴上是這樣說,他的心裏也是酸溜溜的。經過這場血與火的考驗,康莊算是想明白了。他在接受調查的時候就想,隻要能出來,一定會和孔軒好好過日子。但隨著事態的發展,他也曾經彷徨、迷惑,甚至開始絕望過,他認為他可能真的要被冤枉,可能真的會被送進監獄中,如果那樣的話,他就什麽都沒有了。雖然他知道自己潔身自好,他沒有任何問題,但他也清楚,現在沒有任何問題,也不能代表他是清白的,官場上血雨腥風的爭鬥,會給很多人引來一場無佞之災,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莫須有的罪名不是不能成立。所以,他開始絕望。正在他準備接受命運的審判的時候,傳訊他的兩個紀檢幹部進來告訴他:“康秘書,你可以迴去了。”


    當時,他還以為是在夢中,當他擰大腿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肉體的痛疼,他才知道是真的,他心裏立刻湧處一股無法言喻的喜悅,特別在見到眾多的好朋友都在紀委門口恭迎他的時候,他真的被感動了,特別是孔軒那一聲關切的話語。


    孔軒終於從悲傷中解脫出來,看到眾人都在似笑非笑的瞅著自己,她嬌羞地從康莊懷中掙脫,擦幹了眼淚,滿臉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的一隻手始終牽著康莊的一隻手,生怕康莊再從她的身邊飛走。


    康莊輕輕的把手從她的手中抽出來,走向人群,和所有人一一握手、擁抱,嘴中不斷地說著“謝謝。”


    當康莊走到羅小霄的麵前時,羅小霄甜甜一笑,道:“要說謝謝,還得感謝你自己,是你真的沒有犯錯誤,如果你真的犯了錯誤,恐怕我們要到拘留所去看你了。”


    於長安道:“可不能這樣說,康莊是吉人天相,怎麽也不會出事的。”


    小唐跑上前來,狠狠搗了康莊一錘,道:“我的好兄弟,大哥想死你了。”說完,一把摟住康莊,眼眶中竟盈出朵朵淚花。


    看見小唐如此的關心康莊,吳小小升起一絲醋意,道:“既然康莊已經沒事了,我們應該高興才對。我看這樣吧,我們不如找個地方慶祝一下,慶祝康莊的無罪釋放,也祝願康莊和孔軒妹妹破鏡重圓,百年好合,你們看怎麽樣?”


    孔軒嬌羞的瞅了康莊一樣,但也沒忘記迴擊吳小小,以牙還牙的迴擊道:“小小姐啊,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你和小唐大哥的事,也該有個說法了,小唐大哥其實是個好人,你應該再給小唐大哥一個機會。”


    孔軒的話,讓他們都感到心痛。但他們都沒有承認錯誤的勇氣,彼此對望了一下,眼神中走充滿著關切,但最終,他們誰都沒有開口。


    孫宏誌比康莊早出來兩天,從康莊走出市紀委時起,他一直保持沉默,看大家都和康莊打完招唿了,他才道:“這樣吧,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提議,我和康莊先去洗個澡,把身上的晦氣都衝走,然後我們再一起去慶祝。”


    孫宏誌的提議立刻得到大家的高度認可,他們馬上分成兩夥,一夥是康莊和孫宏誌,他們去洗澡,他們都要徹底衝走身上的晦氣。


    另一夥由小唐帶著,去天上人間定房間,他們要好好的為康莊慶祝一番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一輛紅色小轎停在他們的不遠的地方悄悄的停下來,車窗慢慢打開,方之喬的半個臉從車窗中閃出,臉上滿是晶瑩的淚花……


    在天上人間吃完飯後,康莊告別了所有人,和孔軒一起向他的住處趕去。


    小唐要用自己新買的車送他,他不讓,他迴頭對小唐道:“不用,我想和孔軒走走,我看,你還是陪陪小小吧,我也真誠的祝願你們能重新走到一起。”說完,和孔軒一起沿著大街向前走去。他有好多的話要和孔軒說,孔軒也有好多的話要告訴康莊。


    羅小霄和於長安同路,康莊走後,她搭著於長安的車迴公司去了。孫宏誌這幾天一直賦閑在家,他想好好理理思路,所以一個人沿著大街向家趕去。


    酒店門口隻剩下小唐和吳小小,小唐看了吳小小一眼,終於鼓足勇氣,道:“我送你迴去吧?”


    吳小小沒有再拒絕,上了小唐的車。車打了一個盤旋,向前開去。


    嬌豔的陽光更加豔麗,灑滿了整個沂臨城,也灑在每個人的身上。


    在濱江大道上,康莊牽著孔軒的手,肩並肩走著,誰也沒有說話,但他倆卻能夠感覺到對方心裏在想什麽,都知道對方想說什麽。


    康莊的臉色還有一絲蒼白、憔悴,仿佛經曆了一場煉獄。對,他的的確確經曆了一場煉獄。這場煉獄也讓他變得更加成熟,更加穩健,也更加理性。此時,他是理性的,他有好多話要和孔軒說,但他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他隻能沉默,孔軒也在沉默。


    沉默也許是他們最好的交流情感的方式。


    走著走著,孔軒忽然噗哧一笑,道:“你就準備和我這樣一直走下去嗎?”


    望著孔軒燦爛的笑容,康莊動情了,他把孔軒輕輕擁在懷中。雖然旁邊都是熙熙攘攘的過路人,但他們感覺在喧囂的大街上隻有他們兩人,他們忘記了天,忘記了地,忘記了所有的人,在他們的心裏,現在隻有彼此。


    過了好長好長的時間,康莊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看著駐足停留下來的行人,康莊尷尬萬分,拽起孔軒向前跑去,他們一直跑到他的住處,進門後,康莊就迫不及待的問孔軒道:“孔軒,我曾經一次又一次傷害你,你為什麽還這樣幫我?你真的不恨我?”在吃飯的時候,當他知道大家幾天來都一直為他的事載在奔波中,他非常感動,特別聽說孔軒因為他都住進了醫院,他的內心再也無法平靜,他當時就決定,今生再也不會離開孔軒,他要對孔軒負責,對孔軒的一生負責,從今以後,他一定不會再離開孔軒。


    孔軒紅著臉,道:“愛一個人,就要包容他的一切,我既然愛上你,我就不會計較一切。”


    他還能有什麽話說?他沒有任何話可說。


    他們沉默著,他們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孔軒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問康莊道:“你有朋友叫林菲的嗎?”


    康莊在腦海中努力思索了半天,道:“沒有。”


    “想想,真的沒有嗎?”


    康莊被搞糊塗了,道:“真的沒有,怎麽了?”


    “噢,那就怪了。林菲能是誰呢?”幾天來,孔軒都在思索這個神秘的林菲為什麽會在網上帖子,為什麽會幫康莊。本來,她以為林菲可能是康莊的一個朋友,現在聽康莊說也不認識林菲,她感覺更是不可思議,於是,她把林菲在網上發帖子幫康莊的事告訴了康莊。


    康莊也被這個神秘的林菲搞糊塗了,他在腦海中努力思索這個名字,但始終沒有想出這個林菲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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