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世界上再華美繁瑣的文字,也難以形容天呢嚕心中恐懼的萬分之一。


    那種全世界都要崩塌的感覺。


    原來,真的麵對死亡時,是這麽可怕的感覺啊。


    就算明知道再怎麽拚命逃跑,麵對這個惡魔一樣華美的青年,也是徒勞。心中對生命的渴望仍然讓她咽下了苦澀的口水,艱難地開口征求道:“你是打算像是殺死我的師姐們一樣……殺死我,對嗎……”


    黎遠的表情依舊是笑容可掬,他永遠在笑著。


    “不是哦,小妹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並沒有殺死你,而是繼承了你的記憶和感情於我的腦海,以另一種方式更長久地延續了下去呢。”


    當最後一絲求生的希望破滅,天呢嚕自欺欺人般地閉上了眼睛,忍受著碩大的淚珠一滴滴滑落,慢慢跌坐在地上,自欺欺人般安慰著自己:


    一會兒兒就好了,看長恆前輩他們死前的樣子,死亡應該不是一件很痛苦的過程。


    說不定……用這種方式,黎遠也算是送自己和自己的師姐們團聚了。


    天呢嚕已經放棄了所有求生的希望,跪坐在了地上,就這麽呆呆等候著死亡的降臨。


    黎遠看著她的眼神,也變成了洪荒的巨獸看著兔羊般溫順的食物的眼神,他的手掌溫柔地覆蓋在她的天靈蓋上,要發力“吃掉”她的腦髓——


    但就在這一瞬間,自己腦後右方和腿後左方分別兩道淩厲的颶風刮過,仿佛什麽勢大無窮的器具,直挺挺向自己毫無防備的後背抽打過來。一縷厲色閃過黎遠懶洋洋的眼睛,他連迴頭都懶得看一眼,一個翻身向旁側跳去,舍棄了眼前的天呢嚕,迅速與身後的攻擊拉開了方向。


    “嘿嘿,老叫花子來的正是時候呢。”說話間,丐幫的酒狂徒和少林派的刀疤大和尚雙雙落在了已經呆住的天呢嚕麵前,兩人一拐一棍,封殺住了黎遠前進的方向。


    麵對這一幕,黎遠沒有表現出來太多的驚訝,隻是微微聳了聳肩:“前輩果然功力高深,這麽快已經靠自己的內功把毒力衝開了?”


    酒狂徒大口咕嚕喝了一口酒,望了一眼遠處仍在原地呆呆站著的日本武士:“怎麽,那個家夥從頭打醬油打現在,我看他站得無聊得很,不如把他叫叫過來二對二,我和花和尚就在這裏陪你們兩個小鬼子先玩一玩?”


    黎遠淡淡道:“不必,光是兩位前輩的話,在下一人已經遊刃有餘了。”


    酒狂徒又喝了一口酒,大笑道:“年輕人,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氣。”


    一僧一丐二話不說,扶著各自的兵器就以風雨欲來之勢向著黎遠砸去,黎遠的眼睛眯得比以前更細了,仿佛是想要從心底看穿站在眼前的酒狂徒和刀僧的底細。他的出手速度並不是很快,但是正如他所說的,遊刃有餘,酒狂徒和刀僧的攻勢一個如狂風暴雨勢不可擋,一個如綿裏藏針細細綿綿,可是無論是哪一種攻勢,黎遠的步伐輕盈如蚊蠅展翅,穿梭在這一抹迷蒙的江南細雨和海上暴風雨組成的驚心動魄的交響曲中,無論是哪一種攻勢都追逐不到他分寸衣角。就算酒狂徒和刀僧兩人的步伐快到周圍眾人的眼中都已經出現了重疊和殘影了,黎遠依舊如同閑庭漫步一般,散步一樣悠閑行走在光影組成的死亡陷阱之中。


    此刻,所有癱倒在地上的武林群雄都悄無聲息注視著這三人的打鬥,生怕發出一點點聲音影響到酒狂徒和刀僧的注意力。此刻他們全部中毒不起,在場的唯一還有戰鬥能力的便隻剩下酒狂徒和刀僧。這一戰,寄托了在場一百餘人的性命,又怎麽能不引人注目?


    不知不覺,刹那間三人三十招已經如同走馬觀燈板走過,酒狂徒和刀僧的攻勢明顯相比起初的滿山風雨緩和力竭了不少,黎遠卻依舊維持著遊刃有餘的樣子,遊魚般的身軀穿梭在兩人的聯合絞殺之下,這一僧一丐,就連他的一寸影子都抓不著。


    遠處那個日本武士,絲毫沒有出手相助的樣子,依舊站在原地,就這麽冷冷看著他的同伴和兩人的激戰。


    酒狂徒和刀僧不勝久戰,兩人同時虛攻了一招,迫地黎遠向後退了一步,三人同時暫時一起跳出了戰圈,酒狂徒和刀僧暗暗交換了一個眼色:“酒兄,這個小鬼子到現在為止故意隻守不攻,在試探我們是否真的已經完全擺脫體內的劇毒。”


    “不行了,禿驢,老叫花這幅生龍活虎的樣子實在裝不下去了……”


    站在兩人對麵的黎遠神閑氣定,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間:“啊呀,前輩,晚輩明明沒有碰到過你們,你們怎麽自個鼻子都流出黑色的血來了?是不是剛才體內的毒排的還不夠幹淨,現在用力過猛又牽扯到了舊傷了啊?”


    酒狂徒自然是老江湖了,不去理會這等雕蟲小技。刀僧畢竟長久被供奉於寺廟,實戰經驗不足。他聽聞黎遠之後,身邊的酒狂徒還未來得及阻止,就本能地伸手去摸自己的鼻間。


    不會錯的,他一做這個舉動,心細如發的黎遠就已經完全摸清了他們底細,現在的這兩人不過是兩具病怏怏仍硬撐著的紙老虎罷了,根本不堪一擊,一觸即倒。黎遠笑道:“果然如我所料,二位前輩身體還未完全康複吧,隻是為了救這個小姑娘,不惜拚著傷了自己元氣也要站起來戰鬥,對吧?”


    刀僧心知自己中了黎遠的試探,麵露歉意。酒狂徒倒不以為然,索性不再偽裝,張開嘴巴將先前強咽進嘴裏的滿盆淤血吐了個爽快,微笑道:“你這個年輕人鬼點子倒是挺多,可惜全部用在歪魔邪道上了,可惜了可惜了啊。”


    黎遠微笑:“不敢,隻是眼下前輩兩人都無法自保了,就先不要操心晚輩了。”


    酒狂徒搖晃著頭腦,又喝了一口酒,嘴中喃喃道:“可惜啊可惜。”他慢悠悠地踱步到黎遠眼前,黎遠擺出了防禦的樣子,眼看下一輪惡鬥,雙方就將分出勝負。


    驟地——


    酒狂徒反手一掌打在身後的天呢嚕身上,這一攻勢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身後關注戰團的群雄紛紛一聲驚唿,就連遠處的那個日本武士都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絲驚愕之色。


    酒狂徒那一掌打在天呢嚕身上,天呢嚕整個人仿佛騰雲駕霧一般飛了起來,直接躍過她前方的黎遠,跌跌撞撞向前飛了數十米,落在地上依舊消化不掉這股餘力,借著慣性又向前方狂衝了數十米遠。與此同時一抹寒光閃過黎遠眼中,他是何等聰明的人?此刻立刻看出了酒狂徒的用意,不過在酒狂徒擊飛天呢嚕的同時他的背後也是空門大開,身旁的刀僧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根本來不及彌補同班的空缺,黎遠不由分說趁虛而入,一抹冷色刺入酒狂徒的脖頸,他隻是冷笑了一下,不給後者任何反轉的餘地,將插入酒狂徒脖頸的刀子輕輕轉動起來。


    “師父!”身後數十個丐幫弟子親眼見自己恩師遭此重難,雖然他們早已心明合此時的酒狂徒和刀僧二人之力,也不可能贏得了那黎遠,終究被這眼前到來的結局震得心神震動,齊齊慘烈叫道。


    “快跑,不要跑到甲板外麵,日本人在那裏設了陷阱,去遊輪的更深處,去找柯比。”天呢嚕被這一掌之力震得跌入深不可測的黑暗之中,身後的什麽黎遠、鬼太郎、紮克、長恆等人,她全都看不見了,腦海中如同一團漿糊吧嗡嗡直響,唯一猶如刺入耳鼓的,唯有那位叫花子老爺爺在擊飛自己之前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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