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馳凜倒沒說什麽,放下下午看的雜記起身。


    入夜,周遭靜謐極了。


    寢殿點著燈,一片亮堂。


    祝蔚煊闔著眼睛靠坐在龍床上,臉上病怏怏的,毫無生氣。


    孫福有輕聲道:「陛下,將軍過來了。」


    祝蔚煊沒應聲。


    孫福有心裏清楚陛下的意思,領著伺候的宮人都退出寢殿。


    祝蔚煊並未睜眼,眉頭緊攏,唇色慘白,似乎很不舒服。


    趙馳凜也沒開口,坐到了床頭,將祝蔚煊攬到了懷裏,手指按在了他的太陽穴位上。


    祝蔚煊後背貼著趙馳凜的月匈膛。


    趙馳凜出聲道:「臣給陛下揉一揉。」


    祝蔚煊也沒掙紮,語氣中帶著點抱怨,沙啞道:「朕就說喝了藥沒有用。」


    「朕不止頭疼,身子也很難受。」


    趙馳凜見陛下乖順地靠在自己懷裏,心尖都是酥麻的,嗓音更是不自覺柔和了幾分,「藥哪能那麽快就見效,陛下喝了藥,過兩日就會好了。」


    祝蔚煊已經很久沒病過了,他幼時病怏怏的,被名貴藥材精心調理著身子,後麵就極少生病了,誰知這一病竟如此遭罪。


    祝唯煊偏過腦袋,把臉埋在了趙馳凜的脖頸中,「朕難受。」


    趙馳凜因著他這個親昵的動作,唿吸都窒了一窒,心軟得一塌糊塗,克製不住地在祝蔚煊的發間落下一個輕柔不易察覺的吻,低聲哄道:「臣就在這裏守著陛下。」


    祝蔚煊仿佛是病糊塗了,也因著實在是不舒服,再也顧不上平日裏的端莊威嚴,隻一個勁往將軍寬闊的懷抱裏鑽,最後竟變成了和將軍麵對麵,坐到了他的腿上。


    祝蔚煊閉著眼睛,下意識緊緊環著趙馳凜。


    趙馳凜大手在他後背上輕拍安撫。


    祝蔚煊怎麽都不舒服,在趙馳凜懷裏亂動著,睫毛濡濕,額上出著細密的汗。


    趙馳凜心疼的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祝蔚煊卻突然開口,似是奇怪,「將軍還沒好嗎?」


    趙馳凜本來見他這般難受,很是心疼,恨不得替他承受,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祝蔚煊在說什麽。


    祝蔚煊如今腦袋思考很緩慢,卻知道往前坐了坐,他在病著沒有精力很正常,可自己隻穿了單薄的寢衣在趙馳凜懷裏。


    「將軍沒有反應。」


    分明夢中的時候已經好了的。


    趙馳凜因陛下這個舉動和話語,在他背後安撫的大手頓時失了輕重:「……陛下。」


    祝蔚煊不滿嘀咕:「你弄痛朕了。」


    趙馳凜將腦海中的邪念屏除,「陛下恕罪。」


    祝蔚煊輕哼了一聲,繼續問:「還沒好嗎?」


    陛下清醒時對他冷言冷語,如今病著就撒嬌撩撥,這時也不提勞什子的君臣之禮了,讓趙馳凜既無奈又心軟。


    趙馳凜似是不想說這個,隻「嗯」了一聲。


    祝蔚煊:「怎麽會?」


    趙馳凜:「陛下不都感受到了,臣豈會欺騙陛下。」


    祝蔚煊沒說話。


    可是夢裏的時候就好的狠,不知疲倦地折騰了他好幾個時辰呢。


    趙馳凜隻當陛下追問這個是覺得對不住自己,畢竟此事確實因陛下而導致的,如今陛下還在病著,不宜操心這些,「陛下別多想,無妨,左右臣暫時也用不到。」


    祝蔚煊:「……」這話說的。


    「將軍可有心裏怨朕?」


    趙馳凜嘆氣:「臣怎會怨陛下。」


    祝蔚煊把臉埋到他月匈前,良久才悶悶說道:「騙人。」


    「將軍不能怨朕,朕是天子。」


    「……臣知道。」


    趙馳凜:「陛下別悶著了。」


    祝蔚煊卻沒從他懷裏起來,而是慢慢說道:「朕昨晚被雷聲驚醒,坐在窗旁半宿未睡。」


    趙馳凜隻以為他是在說為何生病,沒等開口,就聽到陛下又道:「將軍昨晚有被雷聲吵醒嗎?」


    趙馳凜:「臣也被吵醒了。」


    祝蔚煊:「哦,昨晚的雷聲很大,將軍最後又睡了嗎?」


    趙馳凜不解陛下問這些做什麽,卻有問有答,如實迴道:「沒有,臣醒來後就睡不著了。」


    聽著雨聲,心生煩悶,卻又控製不住想陛下此刻在做什麽?有沒有受這大雨雷電的影響。


    祝蔚煊似乎隻是隨便問問,沒再繼續,「朕困了。」


    趙馳凜聞言正打算將他放到床上,祝蔚煊卻摟著他不願意。


    於是趙馳凜就這樣抱著他。


    祝蔚煊身子昏昏沉沉,卻睡的並不踏實。


    趙馳凜給祝蔚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讓他的麵朝自己腦袋枕在肩膀上,抱著他一動不動。


    目光良久地落在那側臉上,伸手摸了摸,陛下的皮膚很細膩,似玉一般溫潤,比錦緞還要柔滑,趙馳凜每次碰觸都不敢用力。


    祝蔚煊隻睡了一炷香就醒了過來,神色稍稍清明了些,自是做不來再繼續坐將軍腿上的舉動。


    「將軍迴去歇息吧。」


    趙馳凜敏銳地察覺到陛下的態度,見他要起身,並沒說什麽,等陛下躺到床上後,從床頭起身,對上陛下望過來目光。


    隻見那瞳仁裏泛著水意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此刻就好像不再是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帝王,隻是一個生著病需要人哄著嗬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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