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教授氣哼哼地你了半天,林老師一錘定音:「要不你收拾?」


    許教授偃旗息鼓,端著茶杯撤離戰場。


    安靜沒多久,房門外響起踱步聲,而後漸漸停下。


    許映白撐起脖子,還未開口,林老師在門外十分溫和地問:「許映白!你起不起?」


    好了,戰火儼然燒到了自己床邊,許映白下床開門,笑眯眯地跟他媽說:「親愛的林老師上午好,您兒子已經起來了。」


    林老師沒料到自家兒子好似有準備一般,氣沒撒出去,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就走了。


    窗外雨勢稍歇,隻是天空仍然陰鬱,彷佛醞釀著下一場大雨。


    許教授在陽台修剪花葉,許映白走過去,把窗子打開,點了一支煙。


    「別人家孩子抽個煙都偷偷摸摸的。」許教授也不看他,「你倒好,當著我倆麵抽。」


    許映白倚在一旁看著他爸擦葉子,笑道:「我都多大了,再說也不是打小偷摸抽的。」


    「是啊,你上大學後也沒抽過,我們以為你菸酒不沾呢,」許教授抬頭看他一眼,「誰知道你半路抽上了。」


    菸灰斷了一截,緩慢地飄到地下,許映白眼神順著菸灰往下落,許教授誒了他一聲,說:「我早上剛拖的地。」


    許映白連抽兩口,將菸蒂按滅盡菸灰缸裏,從桌上抽出兩張濕紙巾,蹲在地下將煙火擦幹淨。


    片刻功夫,雨水細密地落下,客廳的沙發正對著陽台的落地窗,花花草草擋了大半風光,父子各坐一邊,頗有閑情逸緻地靜賞風雨。


    外麵的世界被雨水沖的甚是吵鬧,一隻黑色的蟲子在玻璃窗上掙紮著往上爬,僅僅一秒鍾而已,身體一滑,重重地墜落下去,


    許映白背靠沙發,聚精會神地尋找著那隻蟲子,耳邊突然聽見他爸問:「心情不好?」


    「沒啊。」許映白看向許教授笑了一下,「多住幾天就嫌棄了?改明真不迴來了。」


    換做平常,許教授樂意順著他的話打趣,隻是許映白最近明顯反常,親老子哪能真看不出來。


    許映白打小就這樣,屬於親朋好友口中的別人家孩子,拋開以往的學習成績不談,單憑行事作風,往好聽了說叫心地善良,行事磊落,實在點說那便是心眼跟臉一樣,美則美矣卻沒什麽用處。


    許教授心知不能怪兒子如此行事風格,說句不客氣的話,無論家裏家外許映白在順風順水裏長大成人,說白了沒受過什麽挫折,也沒見過多少人心險惡。


    隻是他早就到了知事的年紀,或許經歷過父母無法得知的挫折,也或許經歷過旁門左道的逼迫,但那麽多年的教育與涵養烙在身體裏,許教授猜測許映白即便真遇到什麽鬧心的事,想必他也不會跟人拍桌子罵娘那樣不體麵地撕破臉皮。


    心裏藏著事,他不樂意說,許教授也沒辦法直問,扭頭打量許映白幾眼,端著茶杯突然笑了。


    「爸,再這樣我可走了。」許映白懶洋洋地歪在沙發上。


    許教授良久無言,提點似的說了一句:「心思別太重,怎麽開心怎麽來。」


    許映白依舊盯著外麵,等他爸準備起身時才清楚地嗯了一聲。


    沈泓的到來讓家裏換了一種氛圍,作為好朋友,去彼此家裏的次數太多了,沈泓又是一個極會說話的人,那張嘴見了長輩就跟抹了蜜似的,哄的老兩口樂嗬嗬的,直逼他這親兒子的地位。


    林老師在門口迎他,見他又拎著大包小包,嗔怪道:「說幾次了,來就行,帶什麽東西。」


    「下次,下次絕對就帶一張嘴來。」沈泓每次來都這麽說。


    跟林老師寒暄幾句,許映白正要上廚房打下手,林老師剛走,沈泓一把拉住他,悄聲說:「許老闆,我從書店來的時候看見乘風了。」


    自從上次分別,他與謝乘風迴歸好朋友身份,往日默契的約飯便中斷了,何況謝乘風知道自己最近一直在父母家待著。


    許映白同樣悄聲問:「他在做什麽?」


    沈泓挑挑眉,一副你求求我我就說的模樣。


    「還想吃飯嗎?」許映白恐嚇道。


    「他把車騎走了,說要騎車出去逛一圈。」沈泓說。


    許映白詫異片刻,調轉腳步,走到陽台掏出了手機。


    手機的震動聲在雨幕裏並不真切,然而手機與肌膚隻隔了一層布料,震動聲便如滾滾悶雷響徹在耳中。


    謝乘風騰出一隻手,按了下兜裏的手機,眼前是一條坡路,周邊潮氣四起,那條柏油馬路亮的如同一條細膩的緞帶。


    迎著風雨,一口氣越過坡路,從下往上看,這條緞帶又變成了一條寬闊的馬路。


    謝乘風調整唿吸,給許映白迴撥電話,響過一聲,那邊便接起。


    「大雨天你騎的哪門子車?」許映白的聲音傳來。


    謝乘風抬了下唇角,很是領情:「沒走遠,很快就迴來。」


    許映白站在窗邊,看著樓下匯集的水窪:「你——」


    「迴來後車還給你放在原來的地方。」謝乘風問,「行嗎?」


    通話的背景音裏混合著雨聲,謝乘風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許映白內心忽然生氣一股煩躁,他說:「乘風,你不用這麽跟我說話。」


    隔著電話許映白無法表達,他不希望也不喜歡謝乘風坦然地對他表現出小心翼翼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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