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少虞鬆了一口氣,剪頭髮是臨時決定的事兒,他也不打算招唿一聲,悶聲不吭把事情做了,這還挺符合他做事兒的風格。


    —


    king造型設計工作室。


    動感十足的歐美音樂,女歌手的煙嗓訴說著心動情事。


    托尼老師是個紋著花臂的青年,看樣子二十五六,一頭灰白挑染的捲毛,個性十足。他擺弄著祁少虞的髮絲,再打量過五官,最後磨刀霍霍:


    「兄弟,想整個什麽樣的,哥們跟你講,你這頭髮好,挑染藍毛、銀毛絕對酷斃了,保準帥得一群小姑娘尖叫!」


    祁少虞搖頭:「不了,剪個看上去乖一點的髮型。」


    「啊?」托尼老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乖一點的?」


    「嗯,看上去乖一點,規矩一點的。」


    「哦莫!」托尼老師沉默,「兄弟,看你現在的髮型挺有個性,這是被學校還是家長逼著剪頭髮了嗎?」


    「沒,自己想剪。」


    托尼老師不知道信了多少:「哦,洗心革麵,從「頭」做人,是這意思吧。」


    其實這麽理解也沒錯,祁少虞「嗯」了一聲:「麻煩師傅了。」


    他突然又想起來,之前付奕肖前女友用她頭髮編了一串紅繩,那小子天天帶著顯擺,說是愛情的結晶,能幫他擋災,後來分手,那姑娘也把紅繩要迴去了。


    祁少虞有點心動,他總覺得自己和陸宥禮之間應該更緊密一些。所以趁著這個機會,他想給陸宥禮也編一根紅繩。


    「可以留一小把頭髮給我嗎?」


    托尼老師沒多問,而是比了個「ok」,滿臉胸有成竹,手起刀落一頓哢嚓,大半的髮絲就落到了地上。


    「喏。」托尼老師把一簇頭髮用皮筋紮了遞過來,然後接著快刀剪亂麻。


    祁少虞攥著髮絲,隻覺得自己脖頸一涼,當陳年疤痕接觸到空氣的那刻,他身體不自覺瑟縮幾分。


    托尼老師立刻板正了他的頭:「別動啊兄弟,這剪毀了咋辦?」


    「好......」


    那道疤就明晃晃暴露出來,從耳後蔓延到鎖骨上墳,在鏡子裏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冷白似玉的皮膚上爬了一條奇醜無比的蜈蚣。


    祁少虞唿吸急促一瞬,下意識就想伸手捂住,卻被托尼老師的驚訝聲打斷:「咦?」


    「哥們,脖子上的疤挺酷啊,」


    這還是三年來頭一次有人這麽說,祁少虞第一反應是,不信,第二反應是伸手捂住了疤,他有點含糊:「是、是嗎?」


    「對啊,像那種島國熱血番裏天命不凡的少年,又或者是《哈利.波特》裏邊的救世主,簡直酷斃了!」


    「這樣啊。」祁少虞笑了笑,天命不凡到不至於,但他身邊有一群熱血瘋子圍繞,一路上吵吵鬧鬧,不過總歸是能走到終點。


    趁著剪完頭髮的時間,祁少虞在附近商場編好了紅繩,他還格外買了一隻陸宥禮屬相的小金猴和轉運珠編在裏邊。


    給陸母買了一條絲巾,陸父也挑了塊表,這麽折騰一會兒,迴到家已經是接近十一點。


    祁少虞躺在床上,目視著天花板,心髒起伏洶湧,其實於他而言,剪掉的不隻是頭髮,還有困住自己三年的枷鎖。


    人生短暫的迷茫,就像是進了一座隻能從內部打開的籠,三年前他把自己關在裏麵,不見天日,直到如今才是曙光。


    手機震動兩下,消息映入眼簾:


    [l:睡了嗎?]


    [y:還沒。]


    祁少虞忽然有點不確定,陸宥禮是不是知道他出去了?但剪頭髮這事兒他鐵定是猜不到的,這樣想,嘶,好像還挺刺激的。


    [l:那我過來。]


    [y:嗯。]


    祁少虞翻身把帽子撈起來蓋在頭上,他決定一會兒等陸宥禮進來之後,再突然把帽子揭開。


    陽台上傳來門把手下壓的聲音,祁少虞屏住唿吸,他聽見門口那人問:「怎麽不開燈。」


    「別開!」祁少虞出言打斷:「我、我......」


    「不開燈也行。」陸宥禮輕車熟路摸上床,緊挨著他坐下:「嗯?」


    黑暗中,某些感官會被放大到恐怖的程度,比如此刻,祁少虞就感覺到覆在他後背上的體溫。


    陸宥禮從後邊環抱住他。


    他說:「小乖,你好香。」


    祁少虞臉上有點燙,兇迴去:「香個錘子!」


    身後突然溢出幾聲輕笑,嗓音低低沉沉:「小乖,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害羞的時候身上會發燙。」


    祁少虞惱了,他還是那麽不經撩,合著這幾個月下來半點長進都沒有。


    他抬腳就踹陸宥禮:「下去!」


    其實力道收得狠,那一下輕飄飄的,像是棉花。


    陸宥禮樂意陪他鬧,順勢就扣住人腳踝,反手製服迴去。


    腳踝被一圈寬厚的掌骨磨得難受,祁少虞下意識就往迴縮,結果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反倒還把頭上的帽子弄掉了。


    房間內並非一點光線都沒有,祁少虞攥著那根編好的紅繩,也不知道陸宥禮那個近視眼能不能看清他剪了頭髮,但祁少虞明顯能感覺到腳踝上的力道重了不少。


    空氣安靜得凝出墨來,他有點心虛,另一隻沒被桎梏住的腳弱弱搭到陸宥禮身邊,「幹嘛,還不鬆開。」


    沒成想陸宥禮直接就著那隻腳踝把人拉過來,平整的床單上留下一大片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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