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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漸漸停歇,地麵積留著部分雨水,車輪碾過就變得混濁。


    空調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祁少虞是被悶醒的,喉嚨還幹澀得厲害,他有些無精打采的。


    把空調打開後,又灌了一口礦泉水,重新感受到冰涼,心裏的不耐才壓下一些。


    祁少虞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狼尾,視線挪到落地窗外。


    雨後的東京灰濛濛的,到處都是霧,千篇一律的建築隱匿其中,無趣,乏味。


    他覺得他有點接受現狀了。


    稍微躺了一會兒之後,祁少虞起身洗漱、收拾東西。


    他拖著那個黑色的行李箱,昨天隨手一丟的紙片,今天已經揣進了兜裏。


    祁少虞在東京花掉了兜裏的最後幾個子,他買了最近一班去往鎌倉江之島的電車。


    東京的車站此刻正直早高峰,穿著黑色、棕色、藏藍色衣服的行人沉默著前進,空曠的廊道裏隻能聽見整齊的腳步迴聲,壓抑得驚悚。


    祁少虞感覺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邁著機械的步子,像是沉默的羔羊。


    東京和鎌倉的距離並不遠,電車隻需要一個小時多點。


    鎌倉臨海,是個動漫照進現實的小城。


    夏日,鎌倉,微風。


    還有橘子味的氣泡水。


    電車與夕陽同行,海鷗同浪花親吻。


    這一切應該很美妙才對。


    可惜,祁少虞運氣不好。


    到鎌倉的時候天上下起了大暴雨,車窗外灰濛濛的一片,隻能依稀見著些房屋輪廓。


    等在江之島下車,再找到明信片背後的地址時,他已經成了落湯雞。


    祁少虞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狼狽過。


    門上沒有門鈴,他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後敲了敲那扇原木色的門。


    不知道是不是暴雨聲掩蓋過了敲門聲,裏邊許久沒有動靜。


    祁少虞半垂著頭,胳膊靠在門上支撐著身體。


    煩躁點和忍耐值已經到達了巔峰。


    正當他覺得自己又被耍了的時候,門——開了。


    開門那人頂著一張看起來別人欠他八百萬的臉。


    嘖。


    怎麽形容呢。


    丹鳳眼,薄唇,銀框眼鏡卡在高挺的鼻樑上,衣服和頭髮都是規規矩矩的,一股子無欲無求的好學生味兒。


    祁少虞跟好學生是兩路人,相看生厭的那種。


    他眼尾下壓,有點不耐煩。


    正想扭頭就走的時候,祁少虞聽見那人麵無表情的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陸宥禮,你的竹馬。」


    祁少虞:「?」


    對上陸宥禮平淡的目光,祁少虞甚至有一瞬間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被雨給澆傻了?


    他下意識反駁,語氣有點兇。


    「滾。」


    「誰是你竹馬。」


    第02章 插pter 2


    陸宥禮情緒異常穩定,他薄唇翕動:「你,祁少虞。」


    祁少虞一肚子髒話都被這人冷淡的表情給噎了迴去,他張了張嘴,最後擠牙膏似的出來兩字:「有病。」


    他是真有病。


    祁少虞這樣想,腦袋抽了才會相信他滿嘴跑火車的母上。


    陸宥禮把門打開一些,然後側過身子。


    他聲音依舊平和:「外麵雨很大,先進來。」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祁少虞更加煩躁,真是什麽神人都能被他母上找到。


    祁少虞壓根不想進去,他把箱子甩得「砰砰」響,轉身就要離開。


    睡大街也好,餓死在島國也好,隨便怎麽都好,反正他一秒鍾也不想再在陸宥禮麵前待下去!


    「別走——」


    手腕上突然一緊。


    祁少虞渾身發麻,不是冷,也不是噁心,而是那種渾身上下觸電一樣的感覺。


    他條件反射就想把手抽迴來,「幹什麽?你想打架?」


    陸宥禮的掌骨很大,他的手腕卡在裏邊可以說是紋絲不動。


    祁少虞火大,像是所有積壓的情緒都找到了宣洩對象,他大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麽啊?到底收了我媽多少錢啊,演得這麽敬業?」


    他脾氣亂發一通,而陸宥禮隻是靜靜的看著他,那雙眼睛一直跟在他身上,沒有任何的不滿,隻有注視,緩慢而又深刻。


    其實陸宥禮的雙眼睛很漂亮,瞳仁像是漩渦,黑黑沉沉,對視幾秒鍾就會讓人沉溺。


    祁少虞這人打架硬剛慣了,還是頭一次碰上這樣的人,硬的不吃,跟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半晌,陸宥禮開口:「好受些了嗎?」


    「我......」


    「那現在進來吧。」


    陸宥禮拉著他的手腕,終於把渾身都濕透的人哄進了家門,就連行李箱也沒有放過。


    祁少虞腦袋暈乎乎的,等到反應過來時,大門已經關上了。


    不對?


    祁少虞忽然意識到什麽。


    他不是在跟陸宥禮發火嗎?怎麽突然就被他帶上了賊船?偏偏他自己還一點都不反抗!


    祁少虞懵懵的站在門口,頭髮、衣服,哪哪都在滴水。


    陸宥禮半跪在地上,從櫃子裏找出幹淨的毛巾,然後搭在他頭上,纖長的手指隔著柔軟的布料插進髮絲裏,細細的擦拭著雨水。


    他說:「抱歉,沒有去東京接你是我的錯,我想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麵了,重逢應該鄭重一些,而不應該是在匆忙的機場......不過現在看來我應該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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