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依聽完左靜的敘述後皺起眉頭,細細將左靜說的事梳理了一番,然後問道:“當年爹爹給閻寂的書信裏,到底寫了些什麽?”


    左靜道:“閻寂後來告訴我們,那信裏也是寫得不清不楚,隻是吩咐他辦一件事。老爺說是有一件事要確定,讓閻寂過去幫忙,還讓他那晚三更前去見他,但不能讓我知道了,隻能暗中前去。”


    “閻寂那時也是奇怪得很,但還是依著老爺的話行事了。那日白浪也去了,他對閻寂了解得很,在閻寂擺脫了我之後還跟著閻寂到了皇宮。閻寂拿他沒辦法,便一起去了老爺那裏。”


    “那爹爹到底和他們說什麽了?”


    左靜迴道:“他們說,老爺隻是讓他們隨他去一趟皇後的寢宮,然後讓他們守在外邊,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別管,隻顧攔著蕭逸雲和他的得力手下便好。”


    雲依眉頭越發緊縮:“那閻寂他們就什麽都沒問,就這麽聽我父親的吩咐辦事了?”


    左靜搖了搖頭,迴道:“閻寂他們也是質疑萬分,畢竟皇後是閻大護法的女兒,閻寂又是閻大護法的徒弟,自然不會什麽都不問就這麽幫著老爺了。”


    “等等,你們是什麽時候,又是怎麽知道顧玉梅是閻羅的女兒的?這是辛密,若是閻羅不說,也不會有什麽人能發現吧。你們是怎麽發現這件事的?”


    “就是閻大護法告訴我們的,那時你剛失蹤沒有多久,閻寂也想著在顧玉梅身上下點功夫,看看是不是她做了什麽。那時閻大護法過來,告訴我們,他敢以性命擔保,絕不是顧玉梅下得手。我們亦是好奇,他此時主動告訴了我們事情的原委。”


    雲依垂目沉思,左靜繼續道:“小姐,顧玉梅雖是皇後,但她的本事你也是見識過了的,雇兇殺人也都奈何不了你分毫,絕不會是她。”


    “那如果閻羅幫她呢?”雲依依舊垂著眼,左靜看不清她眼裏的神色。


    左靜急忙道:“不會的不會的,若是如此,閻大護法幹脆瞞著這一切不說便是了,他若是有心瞞著,我們也查不到什麽,畢竟他想掩蓋的事,以他的本事,我們也是沒轍的。那時,閣主不怎麽管事,你失蹤後,暗閣可是唯他獨尊的。若他有什麽異心,要做什麽不是簡單的?”


    雲依抿唇沒說話,左靜繼續道:“小姐,你是失憶了才會如此,閻大護法是個情深意重之人,對待閣主那是豁出命的好,對待小姐你,也是忠心可鑒的。那時他不但主動告知了顧玉梅與他的關係,還說了一句話,讓我至今記憶猶新呢。”


    雲依抬起了頭,眼裏帶著笑意,好奇道:“哦?什麽話讓你至今記憶猶新啊?”


    左靜清了清嗓子,學者閻羅的樣子,一本正經地粗著嗓子道:“老夫是梅兒的父親,對她母女兩有所虧欠,所以我要盡我所能去彌補。但我也必然不會忘了我是暗閣之人,這一點,老夫致死都不敢忘。”


    雲依點了點頭:“他還說其他什麽嗎?”


    左靜搖了搖頭:“閻大護法不是個熱衷於解釋之人,他說不是那就是不是,也不會說其他多餘的話。他雖沒說其他什麽,但我們也知道,他話裏的意思。其實,要說這暗閣,小姐,你對閻大護法的信任可謂是一等一的,我們傳信的飛鷹,都是讓閻大護法一手馴養起來的。”


    雲依點頭:“好了好了,我們家靜兒都急成什麽樣了,生怕我誤會了閻羅去。好了,我知道了,閻羅是好人,無與倫比的大好人,我不信任誰都不能不信任他。”


    左靜笑開,嗔怪地望了雲依一眼。雲依也不再開左靜玩笑,讓左靜湊近,在左靜耳邊說了幾句話。左靜先是微微有些驚訝,隨即眼神暗了暗,最後轉為一絲邪惡。


    “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左靜點頭:“小姐放心,這樣的小事難不倒我,且看我的吧。”


    “此時動手太過明顯,記得兩日後來宮裏,小小教訓那宮女一下。”


    左靜點頭應答。


    左靜走後,雲依獨自一人望著湖麵,心裏波瀾再起。


    閻羅無疑是聰明至極的人,很懂得什麽叫先下手為強,這樣一通搶白,真是他暗地裏為了顧玉梅做了什麽,其他人也會覺得他心裏坦蕩蕩。閻羅那樣的人,要麽就是的確是忠心到了一定境界,要麽就是雖則背叛,但背叛得不動聲色,讓人懷疑不到他頭上。


    但願左靜說的都是對的,雲依對閻羅的事也是記得了一些,印象裏,是個極為忠心而嚴肅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對閻羅就是有著一分防備,或許是因著他和顧玉梅之間的關係吧。


    血緣這東西,就是那麽的微妙,雲依根本不敢確定,閻羅是不是會在血緣和信義之間,偏向自己懷著歉疚的女兒。不是雲依不相信別人,而是她不敢小看血緣的力量。父愛如山,閻羅這樣的人,會把感情埋得很深很深,但絕不會比善於表達之人所表現在麵上的愛來得少,反倒越發深沉。


    雲依在左靜離開後,並沒有立刻迴紫幽宮,而是朝著宮裏一處偏遠的地方行去,那裏是她的父親最後居住的地方。


    雲依到了那處,望著院落裏長至膝蓋的野草,心裏的悲涼叢生。她躲避了那麽久,終究還是想來看看自己父親生前最後呆過的地方。


    雲依推門而入,入目的景象讓雲依眼睛發酸。房裏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附和父親的性子,可見蕭逸雲那時也並沒有虧待自己的父親,相反的,倒是打聽清楚自己父親的喜好,按著雲震天的喜好來布置了房間。


    雲依暗暗握緊了拳頭,蕭逸雲必然是無心想要傷害自己的父親,但終究是他的手下動的手,故意為之也好,無疑所鑄也罷,總是和蕭逸雲脫不開幹係,她總是難以麵對蕭逸雲了。


    許是蕭逸雲亦是難以麵對這一切,明明紫幽宮那麽多年來都還是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模樣,而這裏,卻是灰塵滿堆,且成了皇宮禁地,比之冷宮還要冷清,皇宮裏壓根就沒有人再往這邊來。


    雲依心裏淒苦,出門吩咐隨之跟來的夏荷打了盆水過來,然後挽起袖子,開始擦拭房間。夏荷自然不會隻看著,連忙上前來想接過雲依手上的活。雲依擋開夏荷的手,執意要自己來。


    夏荷極為猶豫之際,雲依低著頭,便擦拭桌椅邊道:“這是我爹爹生前最後居住過的地方,我不孝,沒能侍奉在父親左右,如今為父親做些事,若還不能親力親為,我枉為人女。”


    夏荷無可辯駁,在雲依吩咐她出去之際,還是微微歎息,走了出去。


    雲依收拾著屋子,眼裏滿是沉重。桌子上還擺放這筆墨紙硯,一隻狼毫架在筆架上,落了滿滿的灰塵,從它未清洗的筆尖來看,雲依可以想見自己父親最後在這張桌子前寫字的樣子。


    父親是個細致的人,雖說看來豪邁不羈,但做事向來條理清晰。雲依清楚地記得,無論何時,雲震天在寫完字後,總是會記得清洗、整理好一切。


    雲依拿起那支筆端詳著,思索著到底是什麽事,能讓自己的父親一改平時的習慣。按理說,父親是自己離開房間的,這裏擺設都極為整齊,且事發之時,他本人是在皇後那裏刺殺皇後的。


    要麽是被人引開的,要麽是當時雲震天是失魂落魄的狀態,才會失了平日的習慣。雲依細細揣摩了一番,最後認定是後者。從雲震天給閻寂去信來看,雲依確信,自己的父親是自己去顧玉梅那裏的。


    按左鍵的話來看,雲依判定,雲震天那時是想殺顧玉梅的。若沒有什麽特殊之事,雲依相信,自己的父親絕不會那樣幹。


    能讓父親失了理智,到要殺人的地步,雲依想,除了她的生死,否則他不會如此。所以,雲依想,父親必然是認定顧玉梅是害了自己的罪魁禍首。


    而自己的父親之所以那麽認為,要麽就是她落崖之事,真的是顧玉梅幹的,要麽就是,顧玉梅被人陷害了。


    以雲依對自己父親的了解,雲依覺得自己父親不是那麽莽撞的人,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但也不排除會有例外,關心則亂,自己父親再理智,遇到自己的安危之事,隻怕也會有失了理智的時候,被人利用了也說不定。


    其實雲依私心裏還是希望不是顧玉梅幹的,雖然不喜顧玉梅,可若真是顧玉梅是害自己的兇手,那也就意味著閻羅背叛了暗閣,背叛了自己。


    畢竟若是沒有閻羅,雲依相信,以顧玉梅的能力和勢力,要繞過蕭逸雲對她下毒手,還能算計成功,簡直是天方夜譚。那麽,也就隻有閻羅幫了她了。


    閻羅……撇開閻羅對暗閣的重要,以及雲依自己的私心外,閻羅確然是個十分強大的對手,若是站在敵對的立場,雲依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將之拿下。即使能,也必然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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