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雲依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一進去,雲依讓左靜坐下吃飯,卻發現左靜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便含笑道:“怎麽了?我給你送個飯你都不待見我,還不肯抬頭看我哪。不會是本小姐長得太寒磣,你不肯看我吧。”


    “不是!”左靜急急抬頭辯解,雖然她知道自家小姐不過是開了句玩笑,但她還是忍不住急急解釋,不想惹得雲依有哪怕一絲不快。


    左靜剛剛抬頭反駁,立時意識到什麽,又急急低頭,試圖去掩飾自己哭紅的眼。可雲依眼尖,已發現端倪,剛剛在門外光線昏暗,她沒看清,此時左靜哭紅的眼在明亮的燭光下暴露無遺,而左靜欲蓋彌彰的模樣更是讓雲依覺得必是出了什麽事。


    雲依挑起左靜的下巴,抬起左靜的頭,左靜有些抗拒,不願抬頭,卻在雲依固執地微微施力下放棄了掙紮,順著雲依的力道抬起了頭。


    雲依聲音冷了下來:“怎麽迴事?誰欺負你了?”我的人,我都不舍說一句重話,倒是能教人平白欺辱了去?


    左靜的眼淚立時滾落下來,自家小姐,總是對她好過旁人。除了哥哥,就隻有自家小姐能如此待她了。


    雲依頭一次看到突然就哭鼻子的左靜,左靜一向堅強,即使在知道瀟峰對她並非真心時,也沒見她這麽脆弱。雲依坐到左靜身邊,將左靜的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聲音軟了下來,輕柔的聲音帶著絲哄騙的意味:“乖女孩,沒事了,不哭了,告訴我怎麽了,是不是有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替你去揍他。”


    雲依一聲一聲撫慰著左靜,左靜眼淚掉的更兇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眼淚,一抽一抽地對著雲依傾訴。


    “小姐,不要去、揍他,嗚嗚,我、不想、不想、見到他了。我和他、決裂了,我說我也是玩弄他的。他說,他說,他再也不想見到我了。我,我是真心的,可是,可是,為什麽他不是真心的啊。我,我,嗚嗚,他太壞了,我再也不想見他了,嗚嗚……”


    說著說著,左靜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隻是對著雲依的傾訴,刻意避開了瀟峰欺辱她的那一段。


    雲依相信了左靜的話,一來她沒想到瀟峰會那樣對待左靜;二來,左靜這樣的狀態不似作偽,雲依也沒想到左靜會刻意去欺瞞她這件事;三來,左靜這樣的說法說得過去,情之一字總是傷人,即使一再說死心,一再武裝自己的心,但還是抵不過內心的悲傷。再強悍的心牆,都抵不住心上那人輕輕巧巧的一句話。


    雲依歎息一聲,輕撫著左靜的肩背,安撫著左靜:“靜兒,哭吧,哭出來就好,哭吧。”


    左靜在雲依肩上大聲地苦著,似是要把滿心的悲傷都隨著淚水逼出體內。瀟誠坐在屋簷上,聽著左靜的哭聲,再一次伸手撫上自己的心。


    左靜,如此隱瞞瀟峰一事,是怕他被王妃盯上繼而狠心報複嗎?你還是放不下他啊。瀟峰,能得這樣一個女子的愛戀,你到底還有什麽不知足的,怎麽就不懂珍惜,如此傷她呢?


    瀟誠的疑問得不到迴答。瀟誠就那般立於左靜房間的屋簷上,直到左靜哭累了睡下,直到雲依歎息著離開,直到晨曦再次照亮天際……


    瀟誠在左靜醒來之時離開,此時的瀟誠,隱隱意識到了些什麽。


    祭祀節轉眼邊到了,那段時日,除了左靜變得沉默了不少、不愛出門外也沒什麽不一樣。雲依為了處理暗閣之事,期間離開過皇宮幾次,望著在帝王交替後非但沒有寂靜絲毫,反而越發熱鬧的盛京,雲依很是為蕭逸雲高興。


    祭祀節前一天,早已安排好一切的蕭逸雲總算是有了一絲空閑,陪著雲依一道除了皇宮。不過為了不惹出騷動,他們都換了裝束,雲依女扮男裝,儼然一副初見時的模樣。蕭逸雲望著這樣的雲依無限感慨:“初見你時便是這番模樣,不覺間竟已相識一年多了。”


    雲依望著蕭逸雲,笑得溫和:“時光總是匆匆,蕭逸雲,你可要好好珍惜我,不然,我可是不會伴你到下一個一年的哦。”雲依半開玩笑道,卻發現蕭逸雲眼神微暗。正待雲依細細看去,蕭逸雲卻是拉住雲依的手轉身往外走去。


    “我不會給你離開我的機會,你會一直一直伴著我,直到我們百年之後。”


    雲依望著蕭逸雲牽著自己的手掌,那手掌溫和寬大,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帶給她無限的心安之感。雲依緊走幾步,走到蕭逸雲身邊。蕭逸雲,隻要你不負我,我願與你永遠比肩而立。困苦也好、富貴也罷,我雲依伴你一道走下去。


    酒樓是八卦的聚集之地,這話一點不假,聽著身邊高談闊論的人群,雲依托著下巴,戲謔地望著蕭逸雲:“蕭兄,他們都在說齊王奪位,先是舍了賞花節,又要改變祖製,乃是敢冒天下大不違之人,實在是教人憂心東臨前景啊。”


    蕭逸雲悠閑得喝著茶水,淡淡迴道:“這也輪到他們來擔憂?除了能說會道外他們還有什麽能耐,盡會說點廢話。”


    “哦?你怎麽就知道那人不是個能幹事的,說不定人家還就是個能幹的呢。”


    蕭逸雲目不斜視道:“左邊那個,蕭逸錦繼位來年的進士,之後在殿試之時落榜。我看過那人的文章,除了辭藻華麗外,內力空無一物。連腦子裏都滿是繡花枕頭之人,還指望能是什麽能幹的。他身邊的那幾人,一看就是縱欲過度的,也不是什麽有出息之人。”


    雲依細細打量而去,最後迴過頭來,對著蕭逸雲道:“你牛,這樣粗粗一看就能看出來那些人是什麽貨色,這眼光,絕了。”雲依舉起茶杯,一副豪情萬狀道:“來來來,小弟敬你一杯。”


    蕭逸雲瞥了雲依一眼:“你把茶換成酒,不然沒誠意。”


    雲依嘿嘿笑道:“以茶代酒,一樣的,一樣的。”


    “你還玩上癮了。”蕭逸雲嘴上這麽說著,卻還是應了雲依的意,端起茶杯去碰雲依舉了半天的茶杯。


    雲依卻在蕭逸雲茶杯即將觸上自己茶杯的手縮了迴去,端著茶杯,抿著茶水,大眼裏滿是笑意:“還是自便吧。”


    蕭逸雲沒好氣地看了雲依一眼,也不搭理她了,極為淡定地收迴半空中的手,悠悠地繼續喝茶。


    雲依不期然想起“悟空,你又調皮了”這個梗,然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蕭逸雲懶得理她,喚來小二,點了好些糕點,然後淡淡道:“這些都是你愛吃的,都吃完了吧,吃完了我們再迴宮。”


    納尼?雲依笑容僵住,看著滿滿一桌的糕點,然後僵硬地看了看蕭逸雲,然後有望了望糕點,最後在蕭逸雲滿臉的淡然中苦著臉,哀聲求到:“蕭逸雲,我吃不下那麽多,我會撐死的。”


    “那就撐死了再說吧。”蕭逸雲給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你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以吃,慢慢吃吧。”


    雲依默了,苦著臉拿起一塊糕點,摸了摸本就吃得極飽的肚子,苦著臉看了眼極為悠然的蕭逸雲,暗暗罵了句“高端黑”,然後咬了口糕點。


    事實再次證明,蕭逸雲是惹不得的,他雖然不會罵人,更不會動手打人,但他有的是辦法懲罰人,最懂曲線救國的非蕭逸雲莫屬了,雲依暗暗告誡自己,再也不能犯賤,去惹這尊佛了。


    雲依吃了幾塊糕點,打了個飽嗝,她想,這些糕點下去,她是再也不會想吃這些東西了。嗚嗚,實在是作孽啊作孽。


    雲依認命地再次拿起一塊糕點,暗暗想著迴頭要問薛晨叔侄要點助消化的藥來,否則,她今天非得撐著肚子睡不著覺了。


    “好了,其他的都打包迴去吧,這些全給你吃了,就算東臨國庫不缺錢,也經不起你這麽吃。”


    雲依:“……”她有那麽能吃,能把東臨吃窮了嗎?還有,到底是誰讓她吃這些的啊。


    在雲依快噴火的指控眼神中,蕭逸雲起身,拍了拍衣服,淡淡道:“走吧。”


    雲依瞪眼,還是倖倖地站了起來。左靜立時上前吩咐小二打包,瀟峰立於一側,冷眼看了左靜一眼,然後跟著蕭逸雲他們離開。


    雲依看著這兩人,無聲歎息。在經過那高談闊論的那一桌時,雲依想了想,頓住了腳步,迴身望著那群人。蕭逸雲也停住腳步,站在幾步開外,看雲依想做什麽。


    “禍從口出,閣下還是管管自己的嘴吧,這酒樓可不是你家的,什麽人都有,指不定在座的就有那麽幾個是你們惹不得的,可別為了幾句話,丟了小命可就不值當了。”雲依嘴角含著三分笑意,眼神卻是犀利。


    那些人臉色瞬時變得難看,那個殿試落榜的人臉色難看過後,覺得丟了麵子,之前又喝了酒,酒壯人膽,便不管不顧地梗著脖子大聲叫囂道:“哪裏來的毛頭小子,你算什麽東西?你可知道本大爺是誰?你個不開眼的臭小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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