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公公心懷百姓,本王替你歃血,聊表心意吧!」李爻在他背後慢悠悠地道。


    這話不對,章遮撒丫子就跑。


    可隻跑出兩步,右腿膝窩劇痛。李爻居然一箭避過數人遮擋,正中目標。


    「來呀,給我綁了,戳到高香邊兒上,那地方看熱鬧方便。」李爻道。


    隨行騎軍即刻過去,將章遮也綁成一根「高香」,戳在城關下。


    「好了,哪幾位隨我入宮麵聖?」李爻將手/弩隨手扔給身邊護軍。


    百姓見他懷柔狠戾並存,敬畏道:「你是康南王李爻?」


    李爻指著自己一腦袋白頭髮:「蠍子的那什麽,獨一份兒的。」


    百姓的領頭人家居幽州、年紀不算小,知道李家的二臣罵名緣何而來,如今看見活的李爻心生親近,試探著問道:「幽州……當真……大捷了?」


    軍務不便詳述,李爻隻是點了點頭。


    「但……」對方咽了咽,瞥一眼被綁成一根香的章遮,王爺與他所言情況不大相同。


    李爻恣意拿馬鞭兒翻出個花:「唔,諸位身上綁了這麽多炸雷,能將半個都城炸上天,我若耍花樣,豈非鬧出歷朝歷代最磕磣的圍城之局?」


    那人終於一拍胸口:「可以,我們信你,誰跟我隨王爺入宮麵聖?」


    眨眼功夫五六人出列。


    「還有個事兒,」李爻仰頭看向皇宮方向,火照黑煙,天上一層暗沙罩著,「宮裏不一定鬧成什麽樣了,諸位得將身上的酒瓶子卸了去,我可不想變成有心之人的下酒菜。」


    宮內已經大亂了。


    太靖閣、太和殿、先安殿、甚至禦花園多處起火。冬季幹燥,西北風一刮,火燒連營。禁軍救火、搜尋亂匪、護駕忙得不可開交,總覺得多少人都忙不過來。


    蘇禾已死。


    宮內流竄的亡命徒也非全是聽命於他的□□殺手,還有一部分是福祿召進宮的牽機處散眾。


    眼下群龍無首變成渾水摸魚,他們順手牽羊之後趁亂逃竄。


    李爻剛入宮就撞見一夥江湖人往宮外沖,張牙舞爪、每人刀上都掛著血。


    他們欺軟怕硬——遇見三五人的侍人小隊就殺人搶劫,遇見官軍則四散逃開、再聚集。


    眼下,閻王敲門,他們跟李爻對上了。


    王爺懶得廢話,抬手兩箭,沖在最前麵的兩人即刻吹燈拔蠟。


    緊跟著,風翼軍百夫長帶人向前沖。


    江湖人武藝高強,看不上刀口比臉還幹淨的禁軍,也鄙視多年不曾上戰場的內陸駐軍,但眼下他們對上的是屍山血海裏活出來的邊防軍。


    慌亂之中,高下立見。


    江湖人各自為戰。功夫不濟的被斬當下,所謂高手以為能逃出生天,卻被百步穿楊的弓/弩手射中。


    不大一會兒功夫,他們被一鍋端幹淨。


    隨李爻入宮的幾名百姓目瞪口呆。


    李爻淡淡瞥那幾人一眼,心有同情,也意在威懾——你們所做之事,要豁出死去。


    但想像與眼見天壤之別。


    生死一剎那,你們豁得出去嗎?


    他收迴目光,扯下自己的腰牌,扔給一旁親衛:「去殿前司傳令,告訴他們配合入宮的防軍將救火、稽亂分成兩隊,各司其職,亂得跟熬粥似的成什麽樣子?要是這點事都做不好,腦袋別想要了。」


    親衛即刻去了。


    李爻一路往宮苑深處趕,遇到江湖人便殺。


    至太靖閣大院之外,遠遠看見後殿滾著濃煙,景平頎然而立,與趙岐在殿門口高階之上,身後是蓉輝帶著禁軍不知與殿裏的誰僵持。


    他階前下馬,快步而上。


    官軍聽見聲音紛紛迴頭,見是他來左右分開通路。


    李爻目光落在景平身上,悶聲將臭小子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見對方身上無傷、麵色平和,看見自己兩眼冒著驚喜,放下心來。


    他又看向殿內——趙晟端坐龍椅上,身旁有侍人挾持了皇後和二皇子,扶搖站在他身邊,豫妃則遠遠坐著,另有個麵目極好看的內侍庭公公陪伴。


    殿門附近,一眾江湖殺手、牽機處殘黨、少部分見太上皇大勢苟延殘喘的內侍庭太監正與為數不多的禁軍對峙。


    「晏初……」趙晟遙遙開口,「你來護駕的麽?朕很掛念你的身體,身邊帶著幾個流民做什麽?」


    李爻端行一禮,沒迴答,低聲問:「什麽情況?」


    蓉輝搶先道:「局麵本來控製下了,扶搖突然與太上皇說了什麽,太上皇隨他沖迴太靖閣,從匾額後麵拿了什麽東西。後來隻言片語間說那是給你的方子……晏初哥、啊……王爺你怎麽了?」蓉輝話說到這,看李爻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接著道,「他們還挾持了皇後娘娘……說聖上若執意不還政,便要清君側,去母留子,」她壓低聲音,「有兩萬禁軍在東門,賀大人暫未讓動。」


    李爻心思一凜,看向景平——他到底在意那方子,否則禁軍早就動了。


    自亂事開始,景平便把他往邊關推。煞費心思不讓他在情義與蒼生之間做抉擇,不遺餘力地替他做「壞事」,把清名留給他,惡名自己背。


    而最終,景平還是因為自己被對方拿捏。


    李爻想到這心口發燙。


    景平似是心有所感,向他看來,這要命的檔口那臭小子居然挺俏皮地沖他眨了眨眼,一笑露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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