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人唿吸隨之有了頓挫。


    這讓景平生起股小壞心思, 銜著對方的上唇, 夾在牙齒間輕輕地磨。


    他另一隻手撫著李爻的髮鬢, 柔得像觸碰一朵會融於指間的雪花,這與扣住對方手腕那良苦又叵測的心思渾然天成為一句話——我珍稀你, 好想要你。


    愛人間的真情流露實在太招人。


    所有小動作都招人。


    李爻被勾得心裏燒了火,暗想:這禍害是什麽妖精變的?


    他想摟過景平脖子,把他好好收拾一番,可終歸隻是心有餘。


    依靠針灸止疼的傷口在他剛要有所動作時就猛地疼了,貼心地提醒他 「您是個傷員」。


    猝不及防,李爻抽了一口氣。


    這和濃情時的深唿吸不一樣。


    吻立刻停了。


    景平關切看他:「我……你……疼了嗎,哪裏疼?」不及眨眼的功夫,他搖身變迴心係對方傷情的好大夫,要檢查李爻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與剛才的禍害兩模兩樣,半點不相幹。


    「沒事。」李爻皺著眉笑,抬手掠住景平臉側一縷頭髮,卷在指間。


    溫柔繾綣,讓景平忍不住摘過他的手,捧在掌心裏。


    他明目張膽地喊了一聲:「晏初。」


    李爻單邊眉毛一挑,乍想問他「你喊我什麽」,心思兜轉間,意識到眼下的情形這麽喊才正常,遂換了個問題:「你……從什麽時候開始……」


    「喜歡你?」景平笑著問,用臉頰貼著李爻的手親昵地蹭了蹭,「我早就說了,你是天仙,是拉我出幼時噩夢的人,或許從你在信安城郊第一次救我時,咱倆的緣分就註定了。」


    李爻笑道:「胡扯,那時候你才多大。」


    景平目光深邃,李爻的影兒映在他眼瞳裏,仿佛要融進去了:「沒瞎說。去年迴江南時,我察覺出對你很不一樣,但在那之前已經動心了,我實在說不清是什麽時候……」


    「你可真能裝。」


    李爻語調有點憤憤,他能想到景平對他的情感變化,從仰慕到情動,從追隨到比肩……


    少年人或許都有那麽一段時間,難以區分心動和愛戀。度過那段歲月就像跨過一道必經的溝壑,想或不想總會有過去的時候,屆時迴首再看,才能分辨自以為感天動地的一段路踏沒踏出難平的腳印。而景平一路追著他,大約是留下來太多的腳印。隻可恨年輕人太會掩蓋,好幾次把李爻糊弄過去,鬧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景平可不知道李爻瞬間就懂了他,更從來不知對方曾覺得他「可愛」、「可憐」、「秀色可餐」,試探著問道:「那你呢……?無論是在陽劍、關外或剛才,都是我趁你之危,你若是……」


    「若是什麽?怕我後悔?把你吃幹抹淨再吐出來?」李爻打斷景平,白了他一眼,「你剛才親我的時候不是膽子挺大麽,壓根沒想這些?」


    話茬挺硬,但那所謂「吃幹抹淨」在景平聽來別有一番滋味,他明白李爻若是嫌他,必不會任由他胡作非為,可他偏還想聽對方說。


    「你之前說,你不喜歡男人的……」


    這一刻,李爻確信對方心裏有一本《太師叔語錄》。


    「我現在喜歡了。」他道。


    景平眼睛頓時亮得像兩顆星星,那眼神又一次讓李爻恍惚看見了遠在千裏之外的滾蛋。他沒溜兒地想:他怎麽好像狗看見骨頭一樣……


    心思飄過,才反應過來這麽想把自己也捎上了,偷偷尷尬了下,清嗓子道:「嗯,現在喜歡了,你是窈窕淑女我喜歡,是謙謙郎君我照樣喜歡,放心了嗎?」


    景平高興壞了:「我……」他太高興了,反而嘴瓢,想說句什麽一時不知如何說,剖白自己的心思又太膩歪,直接卡殼了。


    李爻笑了,表情懨懨的、聲音也酥啞,語調裏透著說不出的寵溺:「好了,虧我以為你涅槃成精了呢,結果照樣逗逗就臉紅。剛才是誰死乞白賴要我負責?」他頓了頓,識趣地知道現在自己有心無力,不想把人逗得太狠,念著蕭百興說的話,垂落目光看景平肋下,「傷給我看看。」


    「沒什麽好看的,不及你身上最小的口子嚴重。」景平拒絕得理直氣壯。


    「那你也得睡覺去。」李爻一指不遠處的臥榻。


    「不去,我就喜歡守著你,心情舒暢,傷好得更快。」


    ……可恨勁兒的!


    李爻無奈,牟勁艱難地撐起身子往裏挪,可他隻把上半身撐起個斜度,人就定住了,猛喘了兩口氣。


    景平萬沒想到他來這手,低唿著扶他:「你別動!」


    隨即,他明白了對方的初衷。


    果然,李爻借著他的搭扶,往床裏麵挪了挪:「來躺下,總行了吧?」


    景平眼窩發酸,不吭聲地側身上床,把人圈在懷裏,捋開對方額前被汗濕的頭髮,在他眉弓上一下下地順過。


    力道恰到好處,很能讓人放鬆。


    李爻被他撫得合了眼睛,似是睡了。


    景平安靜地看人。去年春夜,他背對床榻苦守一夜,心中酸澀,而今已經能把心上人抱在懷裏溫存照顧,心裏臉上都樂開花了。


    他怎麽都看不夠他,打算就這樣守對方到天亮。不想片刻之後。李爻又說話了:「歇兩天你還是趕快離開,你在朝中已露頭角,天家之心終歸是……」他舔了舔嘴唇,「總之少落些惹人嚼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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