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聽王氏說,離靈隱寺不遠處有一個影雪庵,裏麵主要供奉的是送子觀音。因為靈隱寺太出名,大多香客去了那裏,去影雪庵的香客就比較少。但影雪庵的住持據說出自大戶人家,偶爾會有富貴人家的女眷去那裏上香,甚至有人會在那裏住幾天。因為庵外做生意的人不多,有些女眷便會在庵外轉轉,買些自己喜歡的小東西。


    陳阿福的意思是,王氏帶著阿祿去靈隱寺外賣針線筐,她領著大寶去雪影庵外賣針線包。晌午的時候,陳阿福母子再去靈隱寺找王氏母子。還說,若明天遇到合適的買主就賣,若是遇不到合適的買主,再想別的辦法。


    因為針線筐占地方,王氏晚上又去村裏趕驢車的高老頭家,他們要包專車去紅林山。單邊就要四十文,心疼得王氏直皺眉。但想到四十文也就是一個針線筐的一半錢,也就好過了,她對自家的東西還是很有信心的。


    這天晚上,金燕子也迴來了,這是它前兩天走的時候陳阿福跟它說的。鑒於上次打架事件,陳阿福還是想帶著這個保鏢,心裏踏實。還專門囑咐它不要把它的那些好朋友帶迴來,它們太引人注目,他們那天沒有時間分心照顧它們,更不敢把它們留下吵著陳名。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起來,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早早吃過飯,陳阿福斜挎上一個裝針線包的包裹,高老頭就來了。


    此時才卯時,他們要早些去占位置。


    陳阿福和王氏把用繩子串在一起的針線筐抬出去放上車,又用一塊大布把筐蓋上,四個人才坐了上去。


    高老頭看了這些針線筐還是有些吃驚,說道,「這些小筐可真俊。」然後,就不說話了,一甩鞭子,趕著驢車上了路。


    陳阿福覺得這個高老頭是個稱職的好司機。凡是好司機,嘴都要緊,嘴碎的司機是沒有人喜歡的。以後,自家可以多坐他的車。


    金燕子攤開翅膀躺在一個針線筐裏,驢車走得太慢,若讓他以這個速度飛,他會急死。


    還是有許多人背著筐挑著擔走著去紅林山賣東西。他們看到最窮的陳家居然包了一輛車,車上滿滿的放著東西還用布蓋上了,都有些奇怪。


    有人問道,「陳二嫂子,你家賣的啥東西,還裝了一車?」


    王氏還沒說話,大寶搶先說了,「是我姥爺編的筐。」


    有人說,「哄鬼吧,一個破筐能賣多少錢,還能包車去?」


    路上,陳阿福還在低聲囑咐王氏和阿祿,針線筐喊價要比定價高點,買家還價就給商量好的價格,這個價不能再便宜了。一時賣不完不要著急,慢慢賣。若是遇到那霸道強買的,賣就是了,人別吃虧。


    阿祿應道,「姐姐放心,我看著,不讓娘賤賣,也不讓娘吃虧。」


    高老頭聽了笑道,「陳家二嬸兒,養了這麽聰明的一雙兒女,你家好日子快到了。」


    王氏樂開了懷,笑道,「承你吉言了。」


    一個時辰後,驢車便到了紅林山。靈隱寺在紅林山的山腳,離寺兩百多米的地方,便有許多人在賣東西。驢車停下,王氏找了一塊地,把布鋪上,再把針線筐拿下來。


    陳阿福望了一眼遠處雄偉的朱色廟門,心裏很是虔誠。王氏說寺裏的一個高僧曾經說她這具身子的癡病能好,還是個有福氣的。這話真的說對了,她穿越過來這具身子的病的確好了,她還帶了隻靈燕,可不是有福氣麽。看來,這世上還真的有未卜先知的高僧啊。


    王氏指著右邊山坡上那一片隱隱看到的被濃蔭掩映著的院子說,「那裏就是影雪庵,離這裏有兩裏多路。」又對大寶說,「照顧好你娘,別讓人欺負她。」


    這話說得讓陳阿福很是汗顏。陳大寶還一本正經地答應了。


    陳阿福拿了四個針線筐,大寶拿了兩個針線筐,兩人往影雪庵走去。


    去影雪庵雖然在上山,但去那裏的道路修得很平整,也非常寬,能同時過兩輛馬車。兩邊綠樹成蔭,山花爛漫,蜿蜒的淙淙流水,不遠處還有供遊人休憩的小亭子。


    這條路上的行人不多,偶爾會有輛馬車經過。


    他們往山上走了一刻多鍾,便到了。


    影雪庵占地雖小卻十分幽靜,環境也美,青牆黛瓦,朱色大門,周圍是綠樹翠竹,猶以銀杏居多。所說庵裏還有百年玉蘭和大片梅園,冬天和春天是這裏最美的季節。正門外寬闊開朗,有兩棵百年古榕,像兩把撐開的巨形大傘。


    已經有幾個人在樹下擺上小東西在賣了。可能是怕破壞這裏的幽靜,他們都沒吆喝,有人來了,就推銷幾句。


    東西不多,都是好貨,也都不便宜。野味有珍奇的蘑菇,還有奇怪的「野雞」,後來才聽說那叫飛龍。手工品有團扇、荷包、鞋墊、木製雕刻,無一不精致好看。


    這裏的人少,沒有生意時,那幾個攤販就小聲八卦著各種新聞。陳阿福邊賣,邊聽,邊觀察著有沒有「低價強買」的主。畢竟她前世學的「賣炭翁」太深入骨髓了,這具身子的原主也是被強權欺負死的。


    不知是不是在佛門淨地的原因,這裏的秩序很是不錯。討價還價有,還沒有強買強賣的。


    當那幾個人八卦到一個偷金大盜的新聞時,陳阿福不淡定了。


    那幾個攤販八卦說,最近定州府城出了一件大案,就是一個偷金大盜在二十天的時間裏,竟然連續作案四起,偷了定州府三個銀樓價值兩千多兩銀子的首飾。府衙出動了許多捕快,都沒能捉到偷金大盜,甚至連一點頭緒都沒有。知府大人震怒,還訓斥了總捕頭……


    陳阿福的手心都出了汗,撇了眼還爬在筐裏的淡定的金燕子。那些捕快能捉到偷金大盜,那才叫怪。


    針線筐很快就吸引到來人。有人問價,陳阿福把價錢漲成一百五十文,還不降價。不是她坐地起價,而是怕針線筐賣得太快,等不到他們要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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