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透亮的水液從秦詞指縫間溢出,無聲融入湖水。倒映在湖麵的琉璃眸,遠比它清澈純淨。


    她好像這些年都被拐進去了。


    秦詞撥弄著湖水,說不上氣惱隻是覺得奇怪。


    說實在的,她也不知道惱怒是什麽感覺。


    太久沒有情緒波動了,久到她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情緒感知的能力。


    “蕭銘鈺……”


    真是欠收拾。


    微光流泄,水流順著落勢跌下。


    “你是人嗎?”


    遲疑的男聲從背後幾寸外的雅致亭子裏傳來,秦詞慢條斯理轉身。男子赤著上身,精壯手臂上纏著繃帶。


    “看了我這麽久,你還沒辨認出我是不是人嗎?”


    落於玉石的清悅嗓音平淡,但故意揚起來的聲線戲謔,將語氣裏的調笑毫不掩飾放出,配合著雙冰淩淩的漂亮眸子。


    讓人什麽狠話都說不出。


    蕭雲程被恍花了眼,仿若淨是春花綻放的明媚。


    蜜色肌膚泛起不明顯的紅,寬闊胸膛上散發著古樸浩瀚氣息的狼形圖騰,無聲張狂著氣勢。


    原來是真人……


    他從沒見過氣息如此明澈的人,所有的欲望在她氣息下都變得極其低劣,無論其高尚還是卑劣。


    但容色氣場又張揚耀眼,矛盾的過分。


    少女裙擺移動,顯然就要離開此地。


    蕭雲程急急用靈力凝成外衫,“冒昧問一句姑娘名諱,在下蕭雲程。”


    秦詞沒有再次迴頭,隻扔下了一句話。


    “你運氣好的話,會再次看到我的。”


    很是無禮的話,高高在上的冷淡完全不掩飾。


    但停在湖亭中央的男人眉宇間卻湧上淡淡欣喜,既然肯迴應他的話,那也不是完全斷了再見她的希望。


    蕭雲程無法不被吸引住,這般明澈鮮亮的氣息他從來沒有見過。


    他天生赤子之心,修的道也是順應本心。


    喜歡的事物自然都是些幹淨的。


    無關情欲,更純粹的喜歡。


    人皇宮開辟在一方大千世界,廣袤無際。入口隱藏在虛空中,十數萬年來少有人能進入其中。


    也就是人皇宮殿初初建立時,彼時蕭銘鈺邀請過好友同伴來此。


    此後一直隱遁於虛無中,與星隕界並立。


    太古時期的事已經很是久遠了,隻將璀璨的傳說流傳。


    根源法則衍生自蕭銘鈺體內宇宙,以內化外,成就的一方無盡天地。隻要他存在一日,這方誕生於他的世界就不會坍塌。


    即便未來蕭銘鈺隕落,除非下達自毀命令,否則這方大千世界永遠屹立於宇宙中,因為它已經擁有了作為獨立大世界的法則,可以誕生繁衍億萬生靈,未來在靈氣滋養下有細微可能衍化成宇宙。


    按理說這穩固的世界就算在攻伐戰爭中,也是能夠維持一定時間的,哪怕外界飄搖內裏都可不受影響。


    但此時穹頂呈現奇異紫紅色澤,華美妖冶。破碎的氣流不停衝擊著宮殿,混雜的靈力洗刷著仙氣渺渺的島嶼。


    一團亂糟。


    跟被洗劫了一樣。


    秦詞內心吐槽,這才不過半日蕭銘鈺就快要把世界糟蹋完了。


    壞脾氣一點沒改。


    隻要一遇到跟她有關的事,穩重就不知道丟哪了。


    她隨意揮手,讓紊亂的靈力氣流停止衝撞。


    打了個響指,亂七八糟的世界迴溯成原樣。


    風撩起的嬌嫩花瓣輕盈落在少女的額心,殘存了一抹紅痕。


    搖曳著葉稈的瓊花舒展,外界能被拍賣到天價的靈草在此地隨處可見,參天古木遮蔽半邊天日,墜下的靈果晶瑩剔透。


    宮殿恢宏浩大,無數繁雜的靈陣紋路若隱若現。


    薅了把葉子,秦詞慢悠悠踱步到主殿前。


    她心底有點驚訝,蕭銘鈺居然現在都沒有過來纏住她。這麽久以來他也不是因為她一句話就乖乖聽話的人。


    可能真的聽進去了?


    宮殿正門悠悠打開,內飾華美大氣。還保持著她和蕭銘鈺去求仙城的樣子,秦詞沒有看到人。


    她停在宮殿門口,在沒有施展神魂法術的情況下感受了下整個人皇界,空蕩蕩的覺察不出人氣。


    蕭銘鈺如果刻意收斂自身氣息的話,她要找人也沒那麽容易。


    不想見我嗎?


    那就算了。


    秦詞沒什麽特別情緒,掐了個傳送法陣就準備離開此處。


    輕微的布料摩擦聲突兀響起,從相距數千米之遠的側殿傳來,仿佛是為了故意做給她聽,成型的法陣消散在細白手指間。


    頓了頓步子,秦詞還是過去了。


    她直覺告訴她,會發生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


    “師尊……”


    從唇齒間流出的曖昧呢喃由遠及近,被低低重複著,明明被蕭銘鈺喚過無數次師尊,但此時卻平白顯得不同。


    穹頂色彩變幻,仿佛映照著執掌者心境。


    喧囂,


    悶熱不安。


    喘息聲鼓響在耳邊,風也卷起了長發。


    秦詞遲疑了一瞬,她知道蕭銘鈺在做什麽了。


    側殿大門自內向外打開,阻擋住了少女的步子。


    光影融合處低垂著頭的男人抬頭,墨發流泄一地,把瑩白肌骨無端沾染上糜亂色澤,狹長的眼眸勾著笑。


    隻是不達眼底。


    他目光赤裸裸地看著秦詞,無形的眼神在此時似乎一寸寸剝脫掉身上衣物,讓人起了抗拒心。


    “師尊……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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