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親吻少女散落的發絲,超然物外的神態意外染上執拗。


    我早已習慣了你的存在,在這長達數百年的光陰中。隻是未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見到鮮活的你。


    不是在夢境,而是在俗世。


    “放開我。”


    秦詞手心不知何時攥了支珠釵,此時尖利的頭正抵著聞澤心口。


    她眸光冷淡,平靜的威脅聞澤。


    男人笑的閑適,心神連半分都未給珠釵。濃墨如綢緞的長發散落,端的上清風霽月,郎豔獨絕。


    他握上少女手腕,直接刺進心口。


    同時右手扣住秦詞後腦勺,重重吻了下去。


    尖利的珠釵沒入心肌,鮮血止不住的流下。紅如燃燒的火焰,更似瀕死綻放的彼岸花。洇濕了聞澤道袍,將雪白衾被染的一塌糊塗。


    唇舌間交纏,發出曖昧水聲。


    他吻得用力,抵死糾纏著秦詞,掠奪著女子肺腑空氣。出塵若仙的容貌,此時帶著不管不顧的瘋狂。


    “你犯什麽病啊!”


    秦詞爆發內力,強行推開男人。


    她抬手一巴掌扇在聞澤臉上,語氣急促的罵了聲。


    再不結束,她都懷疑要被親死。


    男人平靜的受了這一耳光,連動都沒動。他探手再次握住了少女手腕,拉到唇邊細細親吻。


    “為什麽推開我?你不喜歡嗎?”


    明明在夢中我們接吻過無數次,也做過比這更親密的事無數次。


    我熟悉你遠比熟悉自己。


    秦詞抬手捂臉,她真是無比想笑。


    床鋪都是濃重的血腥氣,聞澤胸前布料早已濕透,珠釵還插在上麵,深深沒入一寸。灰色道袍被染紅一片。


    這人極其坦然,好像發自內心的感到疑惑。


    完全不明白這番出格舉動有什麽問題,但他通身透徹,與之矛盾了。


    “你叫什麽?”


    秦詞白了他一眼,一時覺得頭疼。她翻身下床,裏衣早被血染的不能看,乍一看像在兇案現場。


    “臣名聞澤,字言其。”


    聞澤也意識到冒失了,俗世眷侶似乎都要一步步發展,他的夢境中也是循著這軌跡。


    相識,熟稔,提親,成婚。


    但他不後悔。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傷口,痛感更是不值一提。血液逐漸停止流下,以超乎尋常的速度結痂愈合。


    秦詞淺束長發,換了身幹淨的裏衣。


    聞澤視線黏在少女身上,目光描摹繪畫過每一處肌膚,一寸寸和夢境中的人重疊再現。


    他微眯雙眸,一時辨不清夢境現實。


    “這位道長,你懂不懂親吻要經過我的同意啊?”


    秦詞披上外衣,拖了把椅子坐下。


    她眼神掃過男人胸前,估測了下傷勢。確認了無生命危險,破損道袍裏透出已愈合的傷口後。


    視線落在結痂處,女子輕輕挑眉。這傷勢恢複的速度太過不尋常了,看樣子這世界暗藏玄機。


    秦詞轉而微笑看著聞澤,她輕抬下頜審視眼前人。


    就是可惜了這支釵子。


    聞澤在床邊坐下,這屋子中隻有一把椅子。


    “是我知錯了,下次我會改正的。”


    他從善如流的道歉,眼神認真到執著。唇色淺淡,氣質縹緲超然,使人不忍心對他說重話,更別說是想象他會做出這種事。


    秦詞轉了轉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漂亮的讓聞澤視線再次頓住。她摸摸下巴,心裏浮現一個猜測。


    “你不會是在夢中見過我吧?”


    她的記憶絕無差錯,可以肯定並未在現世見過聞澤。


    然後秦詞就看到男人點頭,


    還真是。


    秦詞抬手抵在唇上,似是被逗樂了。她鬆散的拈起片金葉子,無規律的敲打桌台上的翡翠酒杯。


    “聞澤,你本來目的為何?”


    聞澤微怔,最初緣由不過是來見一麵這未來帝王。他修道多年,精通推演之道,早於十年前便窺見天機。


    紫宸星落,風起西地。


    這是注定的批命。


    他本與這大勢無關,隻遊曆在這山水間求得個自在。但聞澤曾與恩師約定,適當時機入世,為這亂世謀取太平。


    一候便是十年。


    此番掐算出方位,聞澤便來到安平履行承諾。


    但在他看見少女眉眼時,一切都被拋下了。


    怎麽可能?


    怎麽會生的如此模樣?


    聞澤無法形容那一秒的情緒,太過複雜。欣喜若狂、震驚、恐慌等先後湧現,像麵團被揉搓捏圓,交雜在一起。


    最後隻留下了執念。


    秦詞拋擲著手裏銀簪,曲起長腿聽聞澤講述緣由。


    她輕笑著重複了男人的話,“帝星?”頓了一秒,秦詞唇畔更顯玩味。


    “這真是讓本將受寵若驚。如此來看道長已經等我十年,此番前來欲助我奪得皇位,平定這四方勢力了。”


    聞澤俯首,烏發散落及腰。


    “臣願為將軍鞍前馬後,寧死不惜。”


    他低眉垂目,周身氣度更是清絕出塵。但此時姿態放到無限低,隻為了向眼前少女展現忠誠。


    久未等到應允,聞澤始終維持著姿勢。


    他眼底平靜,但底色早被執著浸染。便是秦詞不同意他的追隨,他也有手段強行留在她的身邊。


    一種冷靜到極致的瘋狂。


    “聞澤,你過來。”


    秦詞噗嗤笑出聲,她抬手直接把茶杯砸在男人身上。


    光風霽月的道長唇微張,顯然被這話奪去了心神。這是代表著他能長久留下了?


    他不躲不避的被茶杯砸中,然後極快接住掉落的杯子。


    聞澤褪下身上外袍,沾滿血汙的衣服會弄髒少女。


    秦詞懶怠抬頭,她拿起旁邊長槍。


    槍杆架在男人肩窩,不斷往下壓。使他要仰視她才停下力道。


    “聞澤,夢裏的我是什麽樣?”


    聞澤身上隻餘單衣,染上血的布料洇濕加深了紅。他聽到少女不太認真的問話,耳垂迅速紅起來。


    夢中的場景一下子被打開閥門,重現在他的記憶中。


    床幃風鈴搖晃不休,細碎話語被吞進唇齒。


    滑膩雪膚被烙下紅痕,泛著水光的星眸裏是他的倒影。


    聞澤望著窗外曦光念了無數遍靜心咒。


    他雖修道,但並非割舍情欲。自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那時的聞澤一度懷疑自己中了癔症,不然他一個道士怎麽會夢到不認識的女子。


    再後來,便發現難以割舍。


    夢境已成為了他不可缺少的生活。


    本隻是偶爾畫麵,但在秦詞的注視下聞澤想不起其他,隻覺得熱度攀升,耳邊風鈴聲晃蕩不停。


    “道長,你心神不定呢。”


    秦詞抬手拔出珠釵,男人胸口結好的痂破裂流出血。


    她動作一點不留情,誰讓這人犯病。


    自己作的就該自己受著。


    秦詞一眼就看到聞澤紅透的耳根,她伸手捏了捏男人耳垂,壞心思的碾了碾。


    當她不知道這人在想什麽。


    忍著。


    聞澤隻覺得自己名諱從少女口中念出時無比悅耳,被秦詞碰到的耳垂燙的嚇人,尾椎骨升騰起酥麻。


    “喜歡我?”


    這話其實不必說,他吻下去的那一秒心思便透明了。


    但被直白調笑時,聞澤身體仍然像被定住了。


    他隻知道,他絕對不會放開秦詞。


    “道士可以成親嗎?”


    秦詞環抱雙臂,有點好奇。這世界的修道門派她還未曾了解過。


    “我派道士並不禁止婚戀愛情,門派並無此等要求。講究融入紅塵中,一切所求不過登臨大道。”


    聞澤迴答的認真,怎麽也看不夠這眼前的人。他覺得真是幸運,有朝一日竟能實現這種虛妄的夢。


    至於帝星將相,他已經忽視了。


    不過他離原本目的並無偏差,仍是做到了對師長的承諾。


    秦詞總覺得聞姓耳熟,貌似在什麽書籍或傳聞中提及,但若是細想便迴憶不起。


    她啪的拍了下掌,語氣肯定。


    “聞澤...聞澤...我想起來了。”


    這個世界靈氣蔥鬱,並不是尋常的古代世界,難怪會出現聞澤這樣的人。


    “你是前朝國師,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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