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接過秦遠遞過的文書,他的表情才發生變化。


    他驟然抬起頭,狹長眸子直勾勾盯著他這位鎮國公。


    “你這是何意?”


    手指用力到將扶手按出個指印,帝王眼裏的暴戾嗜血要湧出來。


    秦詞兩個字無比顯眼,墨跡已幹涸。但這名諱不該出現在這上麵。


    “愛卿,你是在戲耍朕嗎?”


    秦詞,秦府三小姐。


    同時也是扇了他兩巴掌,刺傷並打暈他的女人。


    從查到她身份時,慕容觀就分了心神過去。


    他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麽,最初隻想把她押進大牢親自審問。


    隨著時間沉澱,倒是更想把她鎖起來。


    慕容觀早已調查清楚,還派遣暗衛每日匯報秦府三小姐的行蹤愛好。秦詞從出生到如今的資料能收集到上他都有。


    隻可惜,由於秦府三小姐的身份。他一時找不到理由將她扣到宮裏。


    秦老將軍神情鎮定自若,早已預料到慕容觀的反應。


    “陛下知道臣的性格。在這種大事上,臣怎敢開玩笑?”


    秦詞早就和他講過,猜測和反應都已推出。她言笑間並未放在心上。而且昨晚府中逮住的暗衛也完全可以說明一切。


    看來這陛下,對他孫女另有所圖啊。


    慕容觀將文書扔在地上,挑眉冷笑。


    “愛卿深思熟慮下的人選就是自家孫女?定遠將軍?平定西陵?秦遠,你莫不是真老糊塗了?”


    聞言,朝臣們也不禁屏住了唿吸。


    秦遠孫女?


    總不可能秦遠選了自家孫女去領兵打仗吧?


    秦老將軍絲毫不慌,“陛下可是說笑了。臣綜合上下考慮,認真擬定了討伐西陵的將領人選。最終擇定了秦詞,她無論是戰術謀略還是武功身手,樣樣不比臣差。怎能說臣戲耍陛下呢?”


    “秦家上下,無論男女,皆有為國捐軀的魄力。曆朝曆代卓越女將並不罕見,西陵便有一位。莫非陛下因為女子身份,一言否決了過往的女將領?整個大淵,處於適齡並擁有足夠軍事能力的人少之又少。臣雖擔憂孫女安危,但為了大淵還是將她選出來......”


    慕容觀神色更冷,按捺住想拔劍殺了秦遠上念頭。


    底下群臣默默縮著脖子,不參與這番對話。


    秦遠這老匹夫,


    好話歹話都說盡了,如何能讓人反駁?


    隻是他這種做法,確定不是把人往火坑裏推?


    他這麽自信一個未曾上過戰場的嬌小姐敢與那些有名女將相提並論?


    呂峰斂眸思索,這次出兵西陵他還以為是由秦遠這老匹夫親自上陣。如今倒是出乎他意料,但於大局並無差別。


    大淵終究要覆滅,慕容觀一定要死。


    不然難消他心頭之恨。


    “陛下,臣認為鎮國公所言無錯。將門出虎女,秦三小姐必是個頂尖尖的人才。此等魄力著實令臣佩服。既有鎮國公承諾在前,陛下大可放心。秦家滿門皆為忠臣良將,如何能打不贏西陵?”


    秦老將軍餘光瞟了眼呂峰,如往常一樣掛著副虛偽的笑容。一看就藏著滿肚子壞水。


    如今迎合他說話,必定在裏頭有什麽小心思。


    這是準備將風險盡數歸到秦家身上,話裏話外的挑撥也不遮掩半分。


    真想抽這老東西一頓。


    “呂相謬讚了,我又怎比得上您的足智多謀?秦家也當不得如此讚譽,我認為以呂相的才智,足以來擔任西陵軍事指揮......”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辯不休,話裏話外帶刺故意懟著對方痛處。


    “夠了!”


    慕容觀重重拍了下扶手,止住了絲毫不見停的爭論。


    “就依鎮國公意見辦。”


    秦老將軍暗暗對呂峰翻了個白眼,臉上笑意加深。倒也不枉他多費口舌,如今成功把呂峰這老不死的拖下水。若是戰事有誤,第一個問罪的就是他。如此一來,提防住他的暗中作梗。”


    帝王壓了壓舌根,控製胸膛急促的心跳。


    如今這局麵他不答應還能如何?


    他倒要看看,這場仗是要怎樣打!


    秦遠這老東西已經拿出先帝賜下的令牌說事了,而且玩的還是個先斬後奏。


    他作為軍事總指揮,在這其中擁有極大的話語權。


    秦詞昨日已經暗中帶一小隊出發了。日夜兼程、快馬加鞭下,如今這時辰早離皇宮百裏遠了。


    現在追迴來,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帝王麵色不虞,墨點濺落在衣袍上。他暴躁的將眼前放置著奏折的桌案掀翻。


    “來人,拖下去杖責二十棍。”


    他平緩唿吸,隨手指著身邊服侍筆墨的小太監吩咐侍衛。眸子裏湧動的血色未曾褪下去,反而愈發激烈。


    正五品定遠將軍?


    真是好的很!


    “你跟著新任定遠將軍。”


    招手喚來暗衛,慕容觀捏住筆杆吩咐。


    星子灑落在漆黑的夜空中,秦詞仰躺在草地上,手指卷著根草葉。


    “喜兒,為何要跟我一同去到安平?你知道,戰爭就要爆發了。此地危險,何不在京中等你家小姐?”


    少女百無聊賴的看著星空,側首瞧著忙碌的喜兒。


    “小姐到哪我就跟到哪。而且,小姐如今可是擁有朝廷任命的正五品定遠將軍,這多酷啊。從前我就想過小姐以後會不會成為厲害的女將軍,沒想到真的實現了。”


    女將軍嗎?


    她要的可不止是這。


    秦詞笑意懶散,沒有言語。星辰連成線,仿佛映照著天下動亂的局勢。


    焚香嫋嫋,佛相縹緲在煙氣中。


    女子踏過一階階石板,邁進寺廟門檻。大乘寺是天下間有名的寺廟,據說極為靈驗每日還願的男女老少幾乎踩破了門檻。


    她從前一向不信這些神鬼之說,隻相信事在人為。名利權勢,愛情忠誠,一切一切都要憑自己去爭取。


    但經曆這番重生之事,蘇婧雪也驚疑不定起來。


    這世上莫非真有神仙鬼怪?


    總之,她如今倒也願意尋個慰藉。


    既如此,她來此還願也並非什麽難以理解之事。


    她臉上神情虔誠,親手獻上三炷香。


    “這亂世,該是被結束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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