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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瑩淩厲地轉過頭來,嘴角冰冷地擠出一個寒冷的笑容,涼絕地反問道:“皇上還是信了外麵那些流言蜚語,對麽?”


    婉瑩明明知道自己這樣質問,隻會惡化形勢。不知是鬼使神差,還是故意為之,她就堂而皇之,用那種勢均力敵樣子,對抗皇上卑微的質問。


    曾經發誓一輩子白頭到老的兩個人,都忘記了昔日的海誓山盟和花前月下。


    窗外風雨繚亂,屋內劍拔弩張。


    皇上對婉瑩也又愛又恨又沒辦法,他逼問婉瑩,也是被自己內心的愛折磨到了絕處。


    這個時候,隻要婉瑩稍稍緩和一點點,皇上肯定會乖乖地迴到起點,一如既往地珍愛婉瑩。


    婉瑩也看透了皇上的心,她也知道隻要自己跪在皇上麵前,哭著解釋自己沒有二心,皇上肯定會相信自己。


    可是婉瑩也知道,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難道此後餘生,自己就要用這種方式和眼前人相愛嘛?


    婉瑩做不到,她拚盡全力去愛,所以不允許皇上對自己的愛有一絲一毫地懷疑?


    愛情應該是平等公正,相愛時不顧一切,不愛時毫不眷戀,就算對峙,也必須是勢均力敵,不是你強我弱。


    可想而知,婉瑩的態度,對扭轉和緩和這個局麵,沒有一點助益。


    皇上傷心了,強弩之末的皇上,開始潰守自己的愛情,他眼角暈著淚意,再次問道:“朕問你,你到底什麽時候喜歡上賀佑安?”


    婉瑩迎著皇上焦灼的目光,用冰一樣的眼神,迴應道:“說這些話,皇上自己不會心痛嘛?還是皇上心裏已經沒有婉瑩,所以就算多麽狠絕也不會難過?”


    皇上一瞬之前還是一隻憤怒的獅子,在婉瑩說完這句話之後,那王之淩厲的眼神中,多了些可憐的無助。


    皇上是摯愛婉瑩的,他的憤怒是因為摯愛,他的無助也是因為摯愛。


    不過,明明是相互摯愛的兩個人,卻像是兩隻鬥紅了眼的猛獸一樣,僵持在彼此麵前。


    “皇貴妃,朕問你,你到底有沒有喜歡賀佑安?有還是沒有?”


    皇上這句話,明顯弱了幾個音量,麵對婉瑩的咄咄相逼,皇上已經開始潰守自己僅有的陣地。


    “皇貴妃,哈哈哈哈……從心上人到枕邊人,再到眼前人,婉瑩終究再也不是皇上心裏的青兒了,對嗎?”


    看到皇上向自己示弱,婉瑩依舊沒有鬆手,她似乎要把自己逼到絕路,也把皇上逼到絕路。


    “皇貴妃,朕問你,你到底有沒有變心?”


    皇上意識到,兩個人不能再僵持下去了,甚至用了一種哀求的眼神看著婉瑩說道。


    “皇上,你說呢?婉瑩說了那麽多,終究抵不過流言蜚語,這就是我們的愛情?說什麽山盟海誓,統統都是笑話,連三兩句流言都能輕易挑撥,還談什麽三生三世,不離不棄!”


    皇上眼中被逼出了淚。皇上徹底潰敗了。


    絕望中的皇上,忽然換了一副從來沒有過的麵容,他掰正婉瑩的身子,求饒般問道:“婉瑩,告訴朕,你沒有!告訴朕!好不好?”


    你若不能堅信,婉瑩告訴你又有何用?心裏若是中了魔,豈是一句話就能驅除?


    婉瑩心痛地閉上眼睛,將臉扭到另外一邊。


    皇上若是連自己愛不愛他都不能判斷,那麽自己這一腔摯愛,又該何去何從?托付何方?


    皇上愛得太深太敏感。


    婉瑩愛得太多太委屈。


    兩個人誰也沒有錯,可是愛情就是走到了眼前這樣的地步。


    窗外電閃雷鳴,狂風暴雨。


    看著婉瑩不願意搭理自己,皇上崩潰到無以複加,為什麽好好愛一個女人會這麽難?


    自己是堂堂九五之尊,這樣低聲下氣地問她,她卻是一副置之不理的冷臉。


    兩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都以為對方能理解自己的難處。


    可偏不巧。


    婉瑩不明白,皇上怎麽會問自己這麽荒唐可笑的問題?難道自己的真心敵不過外間的流言?


    皇上也不懂,婉瑩為什麽連這樣簡單的問題都不願意迴答?莫非心裏真的有了其他?


    “皇貴妃,朕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有沒有喜歡賀佑安?”


    皇上已經鬆開了婉瑩的肩膀,心碎地起身,用一種漠離的口氣,最後一次質問婉瑩。


    婉瑩也轉過頭來,看著冥頑不靈的皇上,她心痛地迴答道:“皇上愛怎麽想,就怎麽想。不需要質問婉瑩。皇上若是不放心,大可將婉瑩廢為庶人,或者直接賜死。”


    愛到窮途末路,其實優雅的轉身,亦不失為一種緩和的方式。


    天荒地老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若是彼此都退一步,漫漫情路,依舊是來時的鳥語花香,一路繁華。


    隻可惜,皇上和婉瑩都站在路的盡頭,硬著著頭皮往前碰撞,瘋狂地質問對方,為什麽不給自己一條出路?


    出路就在腳下,隻要一個轉身而已。


    隻要轉身迴頭,一路恩愛綿長,一路繁華相送……


    “婉瑩,你不該辜負朕對你的愛重!”


    皇上沉默良久,輕輕地說了這句話。


    皇上以為自己這句話,會讓婉瑩感動。


    然而婉瑩明明深愛著皇上,卻被誤會成辜負,一個不甘心的冷眼,怒視著皇上。


    “陛下,臣妾多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終究還是辜負了陛下的深情?實在是抱歉了!”


    皇上一時間沒有參透婉瑩這句話中的深意。


    婉瑩這句話其實是說自己沒有移情他人,可在皇上看來,那樣的冷臉,堅固的白眼,分明就是對峙。


    九五之尊慣用的盛氣淩人,再也無法容忍婉瑩的挑釁。


    “皇貴妃,你太任性了。你這性子也該改一改了!”


    婉瑩聽著皇上嘴上的話,顧不上胸中的疼痛,心中的苦澀,用十萬光年般漠離的態度說道:“多謝皇上誇獎,皇上日理萬機,婉瑩不敢攪擾,問仙宮今日倉惶事兒多,就不留皇上晚膳了。”


    倆人終於鬧掰了。


    皇上哀求而不得,迅速恢複了天子固有的驕矜和傲慢。冷冷地笑了一聲,用一種怪異地口氣說道:“終究是朕寵壞了你,問仙宮既然事多,你也不必替朕打理後宮事宜,好好在問仙宮反思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兒!”


    婉瑩聽到皇上這句話,長舒一口氣,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病痛,起身跪在地上,畢恭畢敬地說道:“婉瑩辜負了皇上的寄托,必定好好閉宮反省,謹遵皇上教誨!”


    皇上被氣得瘋癲。他恨不得將掖庭署總管叫來,昭告天下,自己要永遠將婉瑩幽閉在問仙宮,然而,低眉看了看那張跪在地上不肯麵對自己的臉,皇上還是不忍心。


    終究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就算再生氣,皇上也不忍心不留餘地。


    婉瑩卻不理解皇上的苦心,好像置氣一樣,趴在地上恭送皇上,那樣子,仿佛一眼都不願意再多看。


    皇上幾乎是拂袖而去,一眾宮女跪在廊下,狂風暴雨伸著獠牙用盡全力往廊下伸張。打濕了宮女們的衣衫。


    芸娘急急地追著皇上送傘,淋濕了自己渾身的衣裳,也沒追上皇上。看著雷雨交加中憤然離去的皇上,芸娘的心情如同眼前的天氣。壞到了極點。


    跪送皇上離開,看著明黃的華蓋消失在雨幕裏,顧不上風雨交加,衝到殿裏質問婉瑩。


    “娘娘,皇上好端端地來探望你,怎麽會成了這個樣子?”


    婉瑩已經起身,她現在的心情就如同芸娘身上那件被打濕的外衫,泥濘又糾結。


    “娘娘,中午吃飯的時候,皇上還好好的,剛才怎麽耷拉著臉走了?”


    芸娘見婉瑩不說話,再次問道。


    “他願意耷拉臉,本宮能有什麽辦法?”


    “娘娘,皇上是不是因為賀將軍驟然離世,所以才?”


    婉瑩搖了搖頭,眼裏的淚珠,‘吧嗒吧嗒’地滾落。她一想到賀佑安的死,心中有種痛徹心扉的撕扯感。


    仿佛原本一個完整的心,硬生生被扯掉一塊兒。


    可是,賀佑安又是什麽時候走進婉瑩的心中?婉瑩來不及想,隻覺得心痛大於哀痛,痛得她身心俱疲。


    迴想起白天的場景,婉瑩挑起自己淚津津的眼皮,感傷地說道:“今天午膳時,本宮絲毫看不出皇上有任何悲憤的心情。”


    “那皇上怎麽會氣唿唿地走了?”芸娘還是糾結這個問題不肯放鬆。


    “皇上問本宮是不是對賀將軍動了情……”


    芸娘原本正在解自己的衣扣,聽到這裏,兩隻手捏著一粒扣子,不禁說道:“皇上終究還是信了外麵的流言蜚語?”


    婉瑩落寂地躺下身,背對著芸娘說道:“通知哥哥,讓哥哥找人,到雁門關,務必要找到賀將軍。”


    芸娘脫下那件被雨打濕的衣服,憂心地貼在婉瑩身後問道:“娘娘,皇上今天聽到賀將軍暴亡時,反應太過於冷靜了。冷靜得讓人覺得有些不正常。”


    婉瑩還是躺在床上,她心裏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自己這幾年珍藏的愛情,良久淚流無語。


    “娘娘,皇上會不會是在試探娘娘的心意?若是咱們擅自派人到雁門關,估計還沒走出龍門驛站,說不定就被攔截下來了。”


    婉瑩聽到芸娘這句話,忽然間轉身挺坐起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懷疑道:“芸娘,鶯兒姑娘會不會已經被龍門驛攔截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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