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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瑩橐橐地走過去,拉住了師紹鬆的手,心疼地說道:“哥哥,爹爹已經慘死,你不能在自己折磨自己,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為爹爹報仇。”


    兄妹倆在東暖閣裏哭作一團,魏公公不期而來,請走了皇上。


    皇上前腳剛走,賀佑安和恭親王後腳就來了東暖閣。


    幾人見麵,寒暄之後,恭親王單刀直入地說道:“娘娘,小不忍則亂大謀,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婉瑩一聽就知道恭親王是讓自己退讓,隻說道:“昨日王爺對本宮出手相救,本宮十分感激感謝。”


    賀佑安則不說話,站在恭親王身邊,一往情深地望著婉瑩。


    按理說,柳閣老帶著大臣們逼宮,賀佑安應該保護婉瑩。可是如今半個朝廷的文官都來了,這就不是蠻力能夠解決的事情了。賀佑安是真心愛婉瑩,所以他要為婉瑩做長遠的打算。


    師紹鬆明白恭親王話中的意思,不等婉瑩開口,直接反駁道:“恭王爺的意思是,讓我妹妹挪出紫宸殿?”


    恭親王陪笑說道:“國舅聰慧過人,如今形勢逼人,咱們略略退一退,或許不是什麽壞事兒!”


    “不行,本宮退一步,外麵的人就進一步,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個道理本宮明白,可是‘得寸進尺’這四個字,王爺不會不曉得吧?”婉瑩直接脫口而出。


    被這麽幹脆直接地拒絕,恭親王臉上有些悻悻地,但是轉瞬就消散不見,依舊笑臉如初地說道:“娘娘的委屈,小王也有所耳聞。若是小王是娘娘,恐怕早就提著刀出去,直接捅了姓柳那個老不死。”


    恭親王說得十分詼諧,緊張的氣氛,頓時舒緩了不少。


    恭親王見婉瑩對自己沒有太多的戒備和敵意,上前走了幾步說道:“師大人的事兒,小王也聽說過了,柳閣老隻是參了幾本莫須有的奏折,娘娘若是把師大人的血債算在柳閣老頭上,不是不可以,但是小王擔心,這樣會不會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呢?”


    恭親王說到這裏,婉瑩才徹底消除了戒備,轉過身來,衝著恭親王說道:“本宮方才那幾句話說的有些激進,王爺不要見怪!既然王爺推心置腹,本宮也就不藏著掖著,爹爹不是被柳閣老所殺,但是卻是因為柳閣老那幾本汙糟的奏章而死!”


    恭親王見婉瑩肯跟自己對話,趕緊抓住機會說道:“娘娘既然心裏清楚師大人這件兒的來龍去脈,就更應該忍辱負重,臥薪嚐膽。娘娘,恕小王多嘴,說不定真兇此刻正在等著看娘娘和柳閣老惡鬥,娘娘若是忍不下這口氣,得罪的可是全天下的文人,那幫人可不是好惹的。”


    “王爺,你想勸本宮妥協?”


    恭親王搖搖頭說道:“不,本王不是來勸娘娘妥協,相反,本王今兒和賀將軍過來,正是要給娘娘打氣,如果聽了本王這番話之後,娘娘還是要和柳閣老對峙得話,本王和賀將軍一定護著娘娘跟他們死磕到底!”


    婉瑩的目光從恭親王身上,挪移到賀佑安身上,鎖住賀佑安的目光之後,輕輕地問道:“賀將軍也是這個態度?”


    賀佑安心疼地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柳閣老行事不恥,但是卻是天下清流的領袖,殺了他易如反掌,若是得罪了天下文臣,不僅娘娘以後的路不好走,恐怕皇太子的路也不好走。”


    恭親王接過話說道:“娘娘,不是我們危言聳聽,娘娘想想,您和柳閣老硬杠,柳閣老捏著您違背宮規,攛掇文臣們擠兌你。現在的局麵不是娘娘跟柳閣老鬥法,而是娘娘和整個清流鬥法。娘娘不能,也不可以。”


    婉瑩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一時間沒有周全這些大局和將來。腦海中前前後後梳理了一遍,頭腦也漸次清晰了許多。


    “本宮明白了,你們想說的話,本宮都知道。”


    師紹鬆也從瘋狂的仇恨中醒來。他意識到眼下情形的毒辣。說不定就是殺害師大人的幕後黑手製造的混亂。婉瑩和柳閣老越是惡鬥,幕後黑手越是趁亂打劫。


    既然幕後黑手要亂,那自己一定要靜,要穩住大局。


    想到這裏,師紹鬆對婉瑩說道:“妹妹,皇太子不能沒有天下文人的擁戴,咱們也不能讓幕後黑手看笑話。幕後黑手越是想讓咱們跟柳閣老火並,咱們越是不跟柳閣老火並。他要亂,咱們要靜,隻有靜下來,才能看清楚局麵,才能順藤摸瓜,揪出藏在柳閣老身後的幕後黑手。”


    “國舅說的對!就是這個意思!”恭親王聽到師紹鬆說罷,趕緊接著話說。


    師紹鬆悲傷地搖搖頭說道:“王爺說笑了,我不過是個草民,哪裏是國舅!”


    恭親王豪爽地說道:“眼下朝廷還沒有加封娘娘,不過你這個國舅,本王是認定了!”


    賀佑安無暇陪著恭親王玩笑,越過兩人,站在婉瑩身邊,悄聲說道:“我能不能跟你說句話?”


    恭親王原本爽朗地拉著師紹鬆準備攀談,一見賀佑安這個樣子,嚇得鬆開了手,鎖著目光,盯著眼前的兩個人。


    “說吧,大家夥兒都在,沒什麽不能說的。”婉瑩轉過身子,遠遠地躲開了賀佑安,走到窗前的一方高腳茶幾邊。背對著身後的幾個人。


    芸娘沏了幾杯茶,順勢將幾人讓座在椅子上。恭親王和師紹鬆都落座,隻有賀佑安不接茶杯,也不肯入座。


    賀佑安曾經向師大人提過親,師紹鬆是師家的長房長子,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見了這個場麵,也見怪不怪。


    不能說恭親王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兒。劉氏大鬧京郊行宮那天,恰好是恭親王負責行宮戍衛,賀佑安和婉瑩的緋聞,他隔著院牆,聽得一清二楚。


    “賀將軍,坐下說話,坐下說話。”恭親王拉著賀佑安落座。


    賀佑安坐在椅子上,望著婉瑩說道:“娘娘,如今這情形,不光不能和柳閣老硬碰硬,皇後之位也要緩一緩。”


    婉瑩驚愕地轉身,不可思議地看著賀佑安,目光落錯地盯著他,仿佛在質問“本宮從未想過要做皇後,是你親口說要輔佐本宮登上皇後之位,如今情形這樣嚴峻,你又說這樣喪氣的話。”


    婉瑩不是想要去爭皇後之位,隻是卡在當下,有些不情願一而再再而三的後退妥協。


    賀佑安一眼就看穿了婉瑩的心聲,也不管恭親王一時間,能不能接受這麽巨大的信息量,直接說道:“我說過會輔佐你登上皇後之位,我一定會的。眼下不是最好的時機。”


    恭親王耳聰目明,有些話不敢聽,更不想讓賀佑安說,所以一把將賀佑安按在椅子裏,他自己挺身而出,接著賀佑安的話,接著說道:“娘娘,賀將軍說的話,也是本王的心誌。我們都會追隨娘娘,誓死效忠!賀將軍也是一片苦心,柳閣老固然可憎可惡,但是他是朝廷裏文臣的領袖,說白了,咱們大周朝這二十多年,科舉出身的文人多半都是他的門生,就算不是他的門生也是走了他的路子,踏上仕途。這一點娘娘不能不忌諱。”


    賀佑安還想站起來為自己解釋,卻被眼尖手快的恭親王一把按在椅子裏。恭親王一邊手按著賀佑安,嘴上說道:“咱們大周朝原本是以武立國,從根兒上講,有些重武輕文,開國已經一個甲子,這種現狀仍沒有改善,文人們心裏是有芥蒂的。”


    婉瑩站在床邊,望著潔白得有些悲慘的窗紙,背對著幾人說道:“這個本宮知道。本宮爹爹就是因為這個,被文臣們彈劾,丟掉了順天府尹的烏紗。”


    “小王說句沒輕沒重的話,娘娘也別怪這些文人。”


    婉瑩沒想到恭親王忽然說出這麽一句話,扭過身來,問道:“本宮為什麽不能怪他們?爹爹明明無罪,他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什麽裏通外國,統統都是胡編亂造。”


    “娘娘息怒,本王不是為了給這些文人狡辯,而是跟娘娘所說自己心裏的話。”


    “王爺請講。”


    “娘娘若是怪罪當時聯名彈劾那幫文人,說不定正中了別人的下懷。文人們彈劾的是朝廷重武輕文的風氣,未必就真心要彈劾師大人,隻不過師大人恰好被別人當作靶子,所以文人們才將矛頭鎖準了師大人。”


    婉瑩咬著嘴唇,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娘娘,本王之所以囉囉嗦嗦地說了這麽多,就是想把賀將軍沒說完的話說出來。現在還不是封後的最佳時機。”


    師紹鬆不能同意恭親王的建議,斬釘截鐵地打斷說道:“如果皇上非要加封妹妹為皇後,難道天子之命,那些大臣也不聽嗎?”


    賀佑安再次試著站起來,又再次被恭親王按在椅子裏,賀佑安想要開口,恭親王趕緊端起手邊的茶水硬是塞進賀佑安的手中。


    “王爺,我現在不渴,你讓我把話說完。”賀佑安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說道。


    恭親王堅決不讓賀佑安在自己麵前失態,不留任何縫隙地說道:“國舅此言差矣,皇上是天子,天下臣民自然要聽皇上號令,可是舅爺想一想,娘娘如今對柳閣老態度如此強硬,或者說對文臣們態度如此強硬,你覺得這樣好嗎?”


    “隻要坐上皇後之位,想必他們也不能再過多置喙幹涉。”


    恭親王搖搖頭否定道:“娘娘對柳閣老和文臣們態度強硬,這會給人一種錯覺,娘娘是在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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