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六郎真的做了皇帝,皇後卻不是我……


    等婉瑩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舊的屋子裏。頭頂不再是雕梁畫壁,皴裂的圓木邊緣浮著一層灰白的塵埃,蛛絲結網懸掛漂浮在任何一處能掛得住腳的地方,這裏不是惜珍閣,更不是春華台和錦瑟居,就連榮壽宮裏那個小小的廂房也不是,這到底是哪裏?


    婉瑩覺得眼瞼沉重得無以複加,隔著修羽一般的長睫,她看到橙色的陽光照在斑駁掉渣的土牆上。忽然一個熟悉的銀子蹲在梁上,是那隻花貓。它也在這兒!


    “娘娘,你醒了?”終於兩個熟悉的聲音,驅趕走婉瑩心中的恐慌。


    扭頭,芸娘和紅芙擠在床邊殷切地望著自己。花貓從房梁跳到一隻破舊的打櫃子上,從人群中擠到婉瑩的床頭。


    “咱們這是在哪裏?”


    芸娘把身後的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小孩推到婉瑩麵前。


    “李媽媽,小毛子……”婉瑩掙紮著直起身子,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幕。


    小毛子趴在婉瑩身邊,說:“姐姐,是玉蘭帶著小毛子找到你們的。”


    “玉蘭是誰?”婉瑩昏睡了一覺,已經覺得好多了。


    “玉蘭是小毛子的好朋友?”


    小毛子把婉瑩說得更加糊塗。


    “娘娘,就是沒吃咱們那隻母狼!”芸娘直接說。


    婉瑩驚異地重複道:“那隻母狼?”


    “是啊,咱們喂飽了母狼,母狼一直帶著小狼跟著咱們。”


    “應該是在暗中保護咱們。”紅芙補充道。


    “見到娘娘昏睡了時候,母狼出來把我嚇了一跳。”芸娘說道。


    “可不是嗎?娘娘若是能走動,還好一些,萬一母狼反悔要吃我們,娘娘昏倒了,逃也逃不了。”


    “玉蘭不是要吃姐姐,玉蘭跑進村子裏,來我家院子裏,撞我的屋門,小毛子還在睡覺,硬是被玉蘭拉著往山裏去,當時山上大火,玉蘭死命拽著我進山,真好,竟把姐姐救出來了。”小毛子說。


    婉瑩不能相信,竟然是那隻母狼將自己從山上救下來。


    正說著話,忽然聽見院子裏一陣躁亂。


    “李潘氏,你這個掃把星,你給我出來。”


    李媽媽光聽聲音就知道是來找茬,衝芸娘說:“我得出去一下,芸姑姑把門反鎖了。”說完帶著毛孩兒出去。


    見李媽媽出了房間,院子裏幾男幾女,或叉腰或咧嘴地杵在院子裏。一隻拴在廊柱上的大黃狗汪汪直叫。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弟,弟妹……”李媽媽也不問他們有什麽事情,隻是將每個人的稱唿喊了一遍。


    反正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李媽媽不用問,他們自然會說。


    “李潘氏,我家三兒跟你那個閨女門當戶對,你憑什麽攔著,我們李家養了她十三年年,她難道不應該報答李家嗎?”李媽媽的四弟妹站在院子裏,如同一個母夜叉一樣咆哮。


    “他四神兒,咱們是血親,孩子們婚嫁傳出去都成笑話了,再說你家三兒還那樣。”李媽媽反抄著手,一臉蠻橫地說。


    “呸!掃把星,這丫頭誰知道是哪個野男人的!什麽血親不血親,你進我們李家不到八個月這孩子就生下來了,你糊弄鬼去吧。”李媽媽弟妹索性捅破窗戶紙說道。


    八個月落草這是事實,李媽媽頓時語塞,但是也伸著脖子說:“丫頭在李家懷上,又是在李家落草,就是李家的孩子。”


    “不要臉,真是不要臉,還沒過門就讓人家把肚子搞大,早知道你是爛貨還是個掃把星,我們早早將你掃你出門。三哥或許也不會死!”


    李媽媽不甘示弱地說:“李宋氏,你嘴巴放幹淨一點兒,你再嘴巴帶毛,小心我撕爛你的臭嘴。”


    “呸,你個浪貨,沒過門兒,就讓人家破了身子,帶著野種來我們李家耀武揚威,你動我一下試試。”


    李媽媽顯然也不是吃素的,抄起身邊的一杆木叉,舉在胸前,怒氣衝衝地對著四弟妹說:“你打了我閨女,我沒讓你賠藥錢,你反倒蹬鼻子上臉。”


    四弟妹有自己男人在旁邊助陣,還有大哥二哥,根本不害怕李媽媽。


    扯著嗓子叫囂道:“不要臉,你打一個試試,我今兒跟你這浪貨拚了。”


    眼看兩個弟妹就要開打,大哥作為長子,喊了一嗓子道:“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叫外人看笑話。”


    四弟妹惡人先告狀,說道:“大哥,我家三兒都二十了,連個媳婦也說不上,我能不急嘛?”


    “放屁,你兒子說不上媳婦,我閨女才十三,倆家是血親,你也不怕絕後!”


    李宋氏聽到李媽媽罵自己,嘴巴裏的汙言穢語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個論斤賣肉的*,你說你去宮裏當差,宮裏是你家?想去就去,想迴就迴?誰知道你躲到哪個暗窯子裏賣呢,連孩子都不要,真不要臉。前天送你迴來那幾個人是你在宮裏偷的野漢子吧?”


    女人最忌諱別人玷汙自己清白,尤其是李媽媽這種有血性的女人,聽了四弟妹的話,渾身的血脈倒流,爆發道:“李宋氏,你才是*,臭窯裏滾爛炕,你就是個臭爛貨!”


    矮牆外麵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李宋氏見李媽媽這麽罵自己,有些心虛但是故意強撐麵子說:“臭不要臉的,你大著肚子進我們家,咱們倆誰不要臉?誰是*?是你!你才是爛大街的臭爛貨。”


    農村女人罵大街,大多是喜歡虛張聲勢,隻要在聲勢壓製對方,內容幾乎無須考量,不是問候各種男女生殖器官,就是描繪妓女相公這些或明或暗的職業,再要不就是斷子絕孫,不得好死的詛咒。


    千篇一律,絕無例外。看熱鬧的也是千年不厭地站在牆頭,津津有味地咂摸著對陣雙方的實力。偶爾能從裏麵吸取到一個新鮮汙爛的字眼,也能在心裏吮吸幾日,琢磨字眼裏的文章,吸取字眼裏的智慧,熟記於心,收為己用,萬一哪一日兵臨城下,直接從嘴裏掏出磨礪好的利劍,直插對方心窩。


    因此,罵戰的雙方都是絞盡腦汁搜刮自己內心多年的積累,看熱鬧的街坊,也是暗中膜拜,暗中偷師,笑笑怒罵之間,將雙方可以吸取的智慧熟記於心。


    李媽媽熟諳這種罵街的套路,也知道看熱鬧人的心裏,將自己手中的木叉‘哐啷’一聲撂在地上,拉著丫頭說:“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能叫你這個臭爛貨給玷汙了,這孩子早產一個月,還不是你當年再田埂上絆了我一腳。幸好當時孩子生下來,若是生不下來,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原來在十幾年前,兩妯娌就已經結上梁子,看熱鬧的街坊四鄰,不可思議地接受了這個新聞。風向開始有些倒向李媽媽這一邊。曾經誣陷她‘帶貨出嫁’的群眾,都在暗中表示出了莫大的歉意。


    “呸,血口噴人,早產,你可真能瞎編。誰信呢?”李宋氏自知理虧,依舊試圖力挽狂瀾。


    “你去問接生婆,你去問!”


    “接生婆早死了,你讓我去閻王殿問啊?”


    “總之,我閨女是李家的孩子,不能跟你兒子成婚。”


    李家大哥作為李家的家長,是真心的關心這個問題,“他三嬸兒,你閨女不是李家孩子,這是我兄弟去世前親自跟我說的,你男人說得話能有假?”


    “他豬油蒙了心,聽了外麵的醃臢話。前幾年怎麽沒人說我閨女不是李家的孩子?還不是老四家的看我們家掌櫃的不行了,在外麵吹的陰風!”


    “呸,你自己男人都說你,你還有臉待在我們李家,趁早滾蛋。”四弟妹夜叉婆的架勢又擺出來。


    “想叫我走,沒門兒,小毛子是李家孩子,我們院裏有男人,門戶立得起來,誰也別想打我們家的主意。”


    二嫂見不能帶走小毛子,也幫腔道:“他三嬸兒,小毛子是李家孩子,我們自然不能不管,小毛子一子祧兩門,將來我們的院子和地,都留給小毛子。”


    李媽媽冷笑一聲,“二嫂,你這算盤打的真好啊!既然一子祧兩門,你們趕我做什麽?”


    “你還不到三十,又能生養,趁著年輕再尋一門好人家,過個一年半載,又是大胖小子抱在手裏。我們這是為你好,何必帶著孩子守寡,你受罪,孩子們也跟著吃苦。”


    “為我好?我跟我孩子們在一起,吃糠咽菜我都願意,做牛做馬我也毫無怨言。”李媽媽越說越動情,衝著牆外麵看熱鬧的鄉親們喊道:“老少爺們,看見沒有,都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們家掌櫃死了,地也被老四家占了,我一個女人養不活孩子,進宮當下人,生離死別,就是為了換點銀子養活他們,如今又被人說三道四。”


    李媽媽總算是弄清楚了局麵,二哥二嫂想要霸占自己的孩子和院子,四弟和弟妹想霸占自己閨女給傻子當媳婦。所以不停地中傷玷汙自己。


    四弟妹和二嫂見李媽媽開始煽動民情,有點慌亂,尤其是四弟妹口不擇言地說:“臭*,你可真會往你臉上貼金,宮裏進去了,怎麽又出來了?你以為皇宮是你家灶房?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還有前天來家裏的侍衛,怕是你的相好吧?怎麽那麽護著你?”


    小毛子在一旁幫腔道:“是我去宮裏把我娘找迴來。”


    “你個小毛孩子,你知道宮門衝哪邊開?宮裏的侍衛們都是吃白飯的嘛?能放你進去?”


    “是宮裏的姐姐放我娘出來的。”


    婉瑩逃亡的事情,李媽媽已經聽芸娘說了,前前後後大致也知道這是追殺,所以見小毛子這樣說出來,趕緊拉住小毛子,示意小毛子不要多嘴。


    “宮裏的姐姐?”四弟妹想要勾著小毛子把話說清楚。


    李媽媽拉著小毛子,衝著李宋氏說:“你們走吧,我閨女不會嫁你兒子。”


    李宋氏不依不饒,破口大罵道:“你這個賤人,迎風你都能臭十裏,我們這樣的本分人家,容不下你這個賤人。”


    李媽媽原本已經摟著自己的兩個孩子轉身,聽到李宋氏這樣咒罵自己,憤然扭過來,衝著李宋氏的鼻子說:“咱們倆誰迎風臭十裏,誰心裏明白!”


    一牆根看熱鬧的鄉親,原本準備離場,沒想到在尾聲爆出了這個大一個彩蛋,收迴已經邁出的腳步,繼續站在李媽媽家牆頭看熱鬧。


    全是鄉裏鄉親,吐口吐沫都能淹死人。李宋氏不能不打腫臉充胖子說:“當然是你,你迎風臭十裏。”


    “呸!不要臉的老母狗!你跟宮裏姓周的那個侍衛,鑽野地多少迴了。你當我不知道啊!”


    “李潘氏,你,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李媽媽冷笑一聲,見四弟臉都綠了,也不顧及,對著李宋氏說:“他每個月月底來看你一迴,是不是?在村口的老槐樹地下等你,然後你們一前一後去後山野地裏。”說完衝著四弟笑了笑,補充道:“四弟,你媳婦兒每個月是不是總得去看看後山地裏的莊稼心裏才踏實?”


    “李潘氏,我殺了你,你敢汙蔑我!”李宋氏見自己奸情被戳破,索性要與李潘氏同歸於盡。伸著自己的手,準備去抓李宋氏的頭反。


    然而,但是,伸出手還沒抓到李潘氏,卻被自己男人在身後扯住了頭發。


    “臭不要臉的,這麽多年了,你們倆還勾搭著?”


    “掌櫃的,掌櫃的,你聽我解釋。”李宋氏拉著自己男人的胳膊,試圖緩解頭皮上的拉扯。


    “賤貨,你真是個母狗,是個公狗都能日你!”李媽媽四弟扯著李宋氏的頭發,腿腳使勁往李宋氏的肚子上踹。


    李宋氏一麵求饒,一麵與自己男人扭打,場麵一度失控。


    李媽媽摟著自己兩個孩子,衝著看熱鬧的解放說:“天快黑了,都散了吧!”


    說完領著兩個孩子進屋。


    芸娘見著李媽媽,讚歎道:“李媽媽,沒想到你這麽潑辣。”芸娘嘴裏的‘潑辣’是褒讚的意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紫微宮深春意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寒不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寒不川並收藏紫微宮深春意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