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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了自己心裏的小九九,還得辦正經事兒,紅芙仰著臉,大聲說:“你們倆抬這箱……你們倆抬那箱……”


    紅芙雄赳赳氣昂昂地領著十個丫鬟抬著五個箱子拐進正殿。婉瑩早就想好了每個物件兒擺放的地方。


    紅芙齊齊地將箱子打開,婉瑩迫不及待地從畫卷的箱子裏,掏出一幅《簪花仕女圖》。對著紅芙說:“把這幅畫掛到寢殿牆上,把那幅《泰山春雪》換掉吧。”剛把畫交給紅芙,迫不及待地在箱子裏翻找。


    “娘娘,您找什麽?”紅芙問道。


    “本宮跟爹爹討要的那幅《清明上河圖呢》呢?”


    “哎呦,我的娘,把它給忘了!”紅芙大叫,她自己都忘記了,那幅《清明上河圖》還靜靜地躺在庫房的地上。


    幾個丫鬟侍女心中也是一緊。剛才抬箱子的時候,還不小心踩了這幅畫幾腳。


    紅芙風風火火地跑迴去,捧著畫卷迴來,交到婉瑩手上,不解地問道:“娘娘,您怎麽會惦記上這幅畫?”


    婉瑩倩手接過畫卷,放在自己床榻上,準備展開。紅芙急得大喊:“娘娘,還是放到桌子上看吧!”


    婉瑩不解紅芙的緊張,盈盈地問道:“這畫兒在桌子上鋪不開。”


    紅芙趕緊說道:“娘娘別急,我把兩張桌子拚一塊兒不就行了。”


    婉瑩點頭同意。紅芙抬著牆邊的一個檀木案子,拚在茶桌旁邊,婉瑩將畫卷一點一點地鋪開,不想剛才紅芙那樣豪邁的抖開。


    芸娘招唿著一眾丫鬟們將古董擺到古董架子上,又將婉瑩平時翻看的稀世孤本小心翼翼地立在書架上。一個小丫鬟捧了茶水,交到紅芙手中。


    婉瑩接過紅芙遞過來的茶水,不停地讚歎道:“這幅畫必定是流傳萬世的佳作啊!”


    “娘娘平常喜歡山水花鳥和侍女美人圖,什麽時候忽然對這種年畫兒一樣的畫感興趣了。”


    婉瑩喝了一口茶,搖搖頭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本宮從小養在深閨,不知道大千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兒的,有了這幅畫,本宮不就知道了。”


    紅芙依舊不解,疑惑地問道:“光憑一幅畫兒就能知道麽?”


    “窺一斑而見全豹。”


    “紅芙不懂娘娘的話。”


    婉瑩盈盈一笑,脆聲說道:“你不用懂,你是見過世麵的,本宮隻能看著這幅畫,自己想外麵的大千世界。”


    紅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問道:“這是咱們京城嗎?這麽熱鬧。跟年畫上的似的。”


    婉瑩嫣然一笑,搖搖頭說:“這是北宋的京都,汴梁城。”


    “汴梁城?在哪兒?”


    “在黃河邊兒上。”


    那個喜歡這幅畫的小丫鬟,脫口而出:“娘娘,我家就在當年的汴梁城。”


    老侍女見小丫鬟沒規矩,主子說話胡亂插嘴,急忙在背後狠狠地頂了小丫鬟的後背一下,小丫鬟一個踉蹌,剛好撲在捧著茶水的侍女身上。


    刹那間,一壺茶水全部灑在《清明上河圖上》,一室仆眾愕然。


    小丫鬟和捧著茶水的侍女早就臉色煞白地跪在地上,腦袋想搗蒜一樣不停地在地上磕。嘴裏連連喊著:“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芸娘趕緊拿了一方棉帕子,輕輕地按在畫卷上,將上麵的茶水吸附幹淨,然後用指甲,將茶梗一根一根捏掉。


    婉瑩雖然心裏有些心疼這幅畫兒,但是看著兩個丫鬟已經嚇得半死。柔柔地說:“起來吧,晾幹了就成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如此兩個丫鬟還是不敢起身,腦袋砸著地麵,紅芙拉起兩個小丫鬟,嘴上安慰道:“咱們娘娘是個菩薩人,叫你起來你就起來。”


    兩人惴惴不安地站起來,誠惶誠恐地望著婉瑩。


    婉瑩走到小丫鬟身邊,拉住她的手說:“你果真住在汴梁城?”


    小丫鬟驚恐地點了點頭。婉瑩將她拉到畫卷邊兒,欣喜地問道:“這畫兒跟汴梁城想麽?”


    小丫鬟點點頭,顫顫巍巍地說:“迴娘娘的話,一模一樣?”


    婉瑩繼續問:“你家在這幅畫兒的那個方向?”


    小丫鬟抹了自己眼角的眼淚,趴在畫上說:“這兒的一處院落,隻露出來一個角。是我們本家的老宅。現在還有呢!”


    婉瑩順著小丫鬟的手看過去,一個院牆的一角嵌在畫得邊緣。喃喃地說:“幾世幾代都過去了,還是一成不變嗎?”


    小丫鬟嘟著嘴,搖了搖頭。


    “為什麽搖頭呢?”


    “迴娘娘的話,這畫兒上的好光景,奴婢沒趕上,如今汴梁城,早就是人煙稀少的小地方了,跟京城比,差得十萬八千裏。”


    婉瑩若有所思地點頭,小丫鬟大著膽子說:“娘娘您看,這幾家鋪子都還在,這間茶館兒還有對麵的酒店,我進京的時候還經營著。


    婉瑩聽著小丫鬟細細碎碎地說著,看著芸娘指揮侍女們裝擺各種物件,腦海裏幻想出,盛世之下的汴梁城。汴河悠悠,托浮著一船船沉甸甸的貨物進京。或是來自江南的絲綢,還是來自兩淮的茶米,抑或是十裏秦淮河上,故意走丟的畫舫,半開半掩的窗子邊,依著濃妝淡抹的秦淮瘦馬,半臉歡喜半臉愁。北國風冷,吹不散女子心頭的憂愁。


    原本一幅盛世如春的畫卷,忽然沾染了些許的哀愁。小丫鬟還在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自己故鄉的風土。沒有看外婉瑩心中早已換了春秋。


    少時,婉瑩幽幽地說:“三萬兩白銀,買一張大宋王朝盛世全圖,值了。”


    紅芙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愕然問道:“之前不是說一萬兩買的嗎?”


    婉瑩迴眸一笑,笑而不語。芸娘看著侍女們幹活,飄然說道:“原是說一萬兩就賣。交接的時候,那家人忽然反悔了。添了一千兩,咱們老爺同意。”


    紅芙光是聽著就覺得肉疼,原本一萬兩她就覺得是個天價了,沒想到這幅畫最後的成交價竟然是三萬兩。走到芸娘跟前問道:“那應該是一萬一千兩,怎麽會是三萬兩?”


    芸娘無奈地搖了搖頭:“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家人見一千兩咱們答應得痛快,索性加到兩萬兩。”


    紅芙拍著桌子說:“然後呢?”


    “這幅畫兒當時放在咱們府上看,恰好娘娘在花房裏看見了。說喜歡的緊。咱們老爺答應了給小姐。”


    “結果那家人就坐地起價,饒是兩萬兩他們是不是還不肯出手?”


    “正是,老爺一心想給娘娘買下這幅畫兒,也就不在意一二萬兩,那家人也是看準了咱們想買的心誌,最後竟然不賣了。”


    “那怎麽又到了咱們府上?”


    “還不是老爺親自去他們家,說了一馬車的好話,許諾了三萬兩銀子,又賠了京郊的一片兒地,這才把畫買了迴來。”


    芸娘看收拾得差不多了,對著一眾丫鬟們說:“抬著箱子都下去吧!”


    殿裏隻剩下主仆三人,紅芙拿著手中的雞毛撣子,狠狠地敲打在畫卷上,不滿地說:“這世界上還有這樣趁火打劫的小人,活該他們家道敗落。”


    芸娘無奈地笑了笑說:“咱們老爺是溺愛咱們娘娘,娘娘說想要這幅畫,老爺還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給弄過來。”


    婉瑩看著眼前的《清明上河圖》,忽然有些想要流眼淚,自己隨口說說的一件兒,爹爹竟然親自上門說好話,把畫買迴來。


    “這畫兒一時半會不能全幹,索性趁著這迴兒,把它熏一熏,日後就放在本宮的寢殿裏把玩吧?”


    “娘娘,想熏什麽樣的香?”芸娘問道。


    “有沒有能治想家的香,有的話,把本宮也一並熏一熏吧……”


    婉瑩說完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流。連上花轎自己都沒哭,沒想到才離家一天自己就開始想爹娘。


    芸娘拿了一方帕子遞給婉瑩,安慰道:“娘娘,大喜的日子,不能掉眼淚。會衝頭的。老爺和姨娘在府上都好好的,過幾日接過來說說話,也都使得。”


    婉瑩點頭,擦淨眼裏的思念。糯糯地說:“就用蘭草香吧……本宮現在腦子裏亂亂的,就隻能想到這個香……”


    芸娘偎在婉瑩跟前,勸慰著建議道:“娘娘,蘭草香太香甜,容易引來小蟲蛀咬。不若熏些檀香會好一些,既防蛀還防潮。”


    “嗯,就按芸娘你說的,熏些檀香吧。”


    “我去拿熏爐,再找找檀香放在哪裏。”


    芸娘擺擺手說:“不必了,我都擺到正殿裏了,原本想等娘娘的中衣快幹的時候,熏些玫瑰香,這迴兒還早,先熏畫吧!”


    紅芙一溜煙跑出去,一盞茶的功夫,拿了幾塊銀炭迴來。掀開熏爐,取下熏板,將銀炭全部放進去。然後將熏爐組裝好,放在熏衣服的架子下麵。小心翼翼地捧了畫卷,輕輕地掛在衣架上,嘴上喃喃自語道:“一副樣貌平平的畫,竟然花了咱家三萬兩銀子。”


    婉瑩不吭聲,芸娘說:“別說三萬兩,就是三十萬兩隻怕咱們老爺這次也是誌在必得。”


    “照這麽說,咱們還得謝謝那家人,三萬兩不算獅子大開口,若是真的豪訛咱們三十萬兩,老爺真的會給。”


    “主仆三人說什麽呢?這麽熱鬧……”榮親王的聲音傳進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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