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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親王拉著婉瑩推門入花廳,鬱鬱芬芳撲鼻而來,如果殿外的奇花異草是人間佳卉,那這花廳裏的奇珍異木便是天上的靈姝。一日之內這樣多的新奇花卉,真真看得婉瑩眼花繚亂。花海深處的明窗前,貴妃榻上歪著一位身著便服的婦人,日光隔著霞影紗,紅彤彤的映在她的臉上。


    待婉瑩們與榮親王走進,她微微開目,看見他,隻說了句:“來了?”


    榮親王拉著婉瑩走到塌前,孩童一般依偎在貴妃榻側,撒嬌地說道:“娘沒有睡著?哈哈……”


    這一聲‘娘’讓婉瑩十分詫異,方才皇上稱唿太後為‘母後’而榮親王卻喊太後‘娘’。


    太後笑了笑,用手拉住榮親王,一臉愛溺。


    進來之前,婉瑩解下了榮親王的大氅,婉瑩心裏清楚,榮親王的大氅落在別人眼裏是豔慕,若是落在太後眼裏就是眼中此。畢竟這裏不是婉瑩可以耀武揚威的地方,所以,此刻的婉瑩,在這位太後娘娘的眼裏,就是一個畢恭畢敬地尋常宮女。


    “娘,何苦為難陛下,他也是娘一手拉扯大的不是麽?跟毓彥是一樣的。”他此刻乖巧的像個孩子。


    太後一把拉過榮親王,坐在她的旁邊,溫柔地說道:“我的兒,你們還太小了,娘的苦心你們以後會懂得。


    “娘不是早就不插手朝廷之事了麽?”


    “事關重大,絕不能一味任由皇上聽人挑唆。”


    “不過是個布政使,有那麽嚴重麽?”


    “隴西布政使,雖不是封疆大吏,但是事關西北,寧可自己人養虎為患,絕不能交予外人,否則到時候內外勾結,列國自封,就不是我們娘兒們能控製的了。咱們孤兒寡母,若不任人唯親,這天下誰還會將咱們放在眼裏?誰還會聽咱們調令?封疆大曆若不任人唯親,到時候出了變故,那可不是幾句風言風語的事兒了。”


    “娘,說的是韋光造反的事?”


    “可憐娘的一點愛子之心,當時實在不忍心傷了皇帝的心,才縱容皇帝一意孤行。要是那時候狠心攔下,也就不至於到今天這一步。人心不足蛇吞象,韋光走到,這一步娘早就料到了。當年讓他去福建,現在看來竟真的是放虎歸山。”


    “可是傅毅行為官確實有些詬病,兒臣在西巡時候,也聽得一些民憤。”


    “西域胡部覬覦咱們大周,已不是一天兩天,邊陲重地若不放心腹把守,到時候內外勾結,後果可想而知。我的兒,心腹之患往往不在心腹,偏偏在是咱們手腳伸不到的地方。”


    “從河套平原到京城不過幾百裏,若是急行軍也就是兩三天的功夫,況且胡人騎兵曆來驍勇,若是隴西真的失守,到京城最多也就是兩天的工夫了。如此看來隴西確是是京城的屏障。”


    “我兒能想到這一點,為娘也就不委屈了,隻是皇上聽了旁人挑唆,看不到這其中的要害。”


    “七弟還小,有娘教導,慢慢地也就明白了。”


    太後一聽此話,到底是自己骨肉連心,臉上喜不自勝,眼中慈愛和藹,用手暖著他的手,說:“這幾日滑雪天冷,昨兒不是說不讓你今兒來請安了?大冷的天,不在府裏呆著,又跑過來做什麽?”


    “早間聽說,劉太嬪薨了,孩兒想來拜一拜。”


    太後臉上微微閃過一絲不宜察覺的冰冷,轉瞬即逝,無人知曉。上下反複的揉搓著他的手,說到:“可曾去過了?”


    “嗯,去過了。”


    “早膳用過了?”


    他並不迴答太後的話,深吸一口氣,跪地說到:“娘,兒子有一個心願,望娘成全?”


    太後見他如此,笑得拉他起來,複又坐在榻上說:“我兒有何心願,說出來讓為娘的聽一聽。”


    他一聽此話,興奮的跳起來,轉身過來拉著婉瑩的手,帶著婉瑩雙雙跪在榻前,說到:“孩兒要娶她為妃,請娘做主。”


    太後見兩人雙雙跪下時,眉間已經凝聚了些許不悅,待及他說出心願,那不悅早就匯集成不可言說的抗拒。太後定是不願意的。


    花廳裏靜悄悄的,房梁上掛著的雀兒畫眉嘰嘰喳喳的叫著。“武安侯家的小姐,是娘定下來的,出爾反爾,有失皇家體統,況且馮小姐既已許配給你,就不是待字閨中的小姐,你若執意不娶,那她也隻能為你守節,直到老死了。”


    太後不說與或是不與,輕描淡寫地說了這樣一篇道理,也是字字懇切。慈母之愛子,天下的母親都一樣,任憑多麽剛強的母親,在自己的孩子麵前,永遠是最安詳慈愛的。


    “娘,毓彥非師婉瑩不娶,其他的也顧不上那麽多了,若是娘覺得馮小姐委屈,可另給她指一門婚事也不是不行啊?兒子未婚,她未嫁,未必就讓她貽笑大方。況兒子心有所屬,她強要跟著兒子,豈不委屈?”


    太後的目光,隻在榮親王說要娶婉瑩時,胡亂看了婉瑩一眼。


    婉瑩心裏深知:她,大周朝最尊貴的太後,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自己和他的婚事,所以也不會在自己身上,浪費這許多眼神。


    想到此處,婉瑩胸口不停地起伏憋悶。


    “師婉瑩?哀家聽著這樣耳熟。”太後恍惚間費力的尋找著關於婉瑩的記憶。


    “順天府尹師仲遠的小姐。”榮親王說。


    “哦?是你,東安太妃曾跟哀家提及過。”太後的目光終於再次光顧了婉瑩,目光交匯地那一刻,婉瑩有些顫栗,隻是一個眼神,為什麽婉瑩會如此心神不定?還有她的眼中似乎隱藏著什麽,隻是婉瑩不知道。


    旁邊的太後的一位侍女說到:“師大人還有一位千金現是皇上的師貴人,皇上已經下旨,過了年晉嬪位。”


    “是麽?”太後不置可否,麵容沉靜的如同春日的湖水,沒有一絲波瀾,更沒有一絲起伏。婉瑩猜不到她到底是做何打算。


    “即使如此,哀家知道了。”


    “娘,知道是什麽意思,兒子要娘同意,我和她的親事。”


    “我的兒,真真娶了媳婦忘了娘,看你急的,親王娶親,不是小孩過家家那般簡單。”


    太後此話一出,雖未應允,聽這口氣卻也有幾分成熟,隻是這風雲突變,婉瑩有些不敢相信。或許是慈母愛子,亦或許父親的官職也不算辱沒皇家門楣,不過,心裏真的歡喜極了。


    “娘同意了,孩兒多謝娘成全。”榮親王言畢,複又拉著婉瑩跪下謝恩,好像生怕太後反悔似的。


    “娘就你這麽一個親兒,以後有了媳婦,可要記得娘啊。”太後拉著他的手,眼裏全是他,婉瑩也是半個主角,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進入她的眼簾。


    婉瑩始終覺得哪裏怪怪的?可是有說不出到底什麽地方不對勁,罷了。隻在心裏說:許是自己想的太多,好事來得太快太突然,自己也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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