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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你也不要傷悲,你總怨懟兒子保養戲子,不瞞您說,苦肉計這出,兒子看多了。戲院裏那些戲子們比你演得好得多了”


    師伯遠無心拭淚,任由眼淚洶湧而下,自己不忍心責怪孩子們敗家,孩子們卻笑話自己做戲給他們看。老天爺啊,簡直是乾坤顛倒倫理無常,自己怎麽淪落到這個份兒上?窩囊之氣連帶著對兒子的絕望之恨,老淚縱橫地說:“畜生,你真是個活畜生。”


    旁邊的二少爺見大哥,對父親如此不恭敬,一把抓住大少爺的衣領,大少爺反手一推,失手打在二少爺臉上,二少爺挨了一個嘴巴子,繼續扭住大哥。兩位少爺抱在一起拳打腳踢,急得師夫人丟下婉婷,趕緊過來勸解。


    好容易拉開了哥倆,師伯遠一副心死淚絕的樣子怔怔地坐在椅子上,隻看著兩個兒子在地上撕打。婉婷在一邊嚇得直哭。師夫人也不停地暗自落淚,喊叫著幾個弟弟過來勸架。幾個人好不容把兩人拉開。


    大少爺擦掉嘴角的瘀血,狠狠地說:“好,你們一家,欺負我這個沒娘的孩子。”


    “閉嘴。”師伯遠有氣無力地說。


    “閉嘴?哇哈哈……爹爹,你也怕丟人了?”


    “老子叫你給我閉嘴。”


    “老子?你哪一點像個爹爹的樣子?我五歲沒了娘,你立馬就扶正了她。俗話說‘有後娘就有後爹’這話真是一點不假。我堂堂一個長房長子,竟然不如一個姨奶奶生得孩子金貴。誰知道我心中的恨……”


    “這幾年沒有人虧待你,是你自己不長進,硬作踐自己。”二少爺捂著胸口說。


    “你找死,看我不打死你。”大少爺暴怒著衝向二少爺,伸出手在二少爺臉上重重擊了一拳。扭頭對自己父親怒吼道:“這些年沒人虧欠我?這話你敢對我死去的娘說嗎?爹爹,你敢嗎?”


    弟弟們趕緊拉住大哥,並不敢多說一句話。二少爺也不畏懼,抓住大少爺的衣領,伸手也是一拳。無奈大少爺被二少爺親弟弟捆在臂彎裏,掙紮著無法還擊。


    “你死了娘,誰也不欠你的。你憑什麽覺得所有人都虧欠你,這幾年上上下下都讓著你,連我娘也恭維著你,生怕你受委屈,你就是這樣迴報她的嗎?”


    “你娘?她也配?她原來就是個姨太太,連半個主子都算不上,我憑什麽迴報她?”


    師伯遠兩眼呆滯,隻看著這個被寵壞了的大兒子,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埋怨自己,若不是當年自己嬌慣這個孩子,今天也不至於把他弄成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不務正業,不知上進的禍害。隻因自己心疼他沒有娘,所以,但凡一些風雨都替他擋著。沒想到不僅害了他,也害了自己,都怪自己。思緒想到這裏,幹涸的眼角,又是一串一串往下掉淚。大兒子小的時候也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孩子,偶有小錯自己不舍得打罵管教,現在他已經成家立業,如今想要管教,也沒有力氣了。小時候舍不得打他,現在想打又打不動,就算打得動,也打不過了。


    “不可對夫人無禮。”師伯遠心中輾轉千迴,狠心下了一萬遍,最終還是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好言相勸。


    大少爺並沒有對師伯遠的眼淚,有一絲絲的愧疚。他心中覺得父親欠他的是這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如果父親一輩子鰥寡,或許他還能做一個父慈子孝的兒子,偏偏母親剛死,父親就扶正了二姨娘,看著他們一家恩恩愛愛和和美美,他早就變成了魔鬼。


    “夫人,她到死也就算個填房,我娘才是爵爺府裏的夫人。”


    師伯遠夫人,摟著婉婷,低低地啜泣。這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比割肉還疼。


    “邵楠,不是爹爹非要拿婉婷這件事敲打你說事,咱們府上現在都縮減了用度。”到了這一步,師伯遠還是不願意怨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尤其提到自己去世的夫人,想到夫人臨死之前苦苦地囑咐,久久不肯閉眼。收起剛才的意氣,放下怒氣,和顏說到。


    “你們呢,也別跟我裝窮,更別跟我演戲,我知道我平日裏花銷是大了一些,可是我娘是國公府裏的小姐,當年也是帶著嫁妝嫁到咱們家的。我吃的用的都是我母親的。所以今天這出苦肉計,對我沒用,我不吃這一套。”


    “你,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師伯遠扶著桌邊,幾欲暈厥。


    “大哥,你既這麽說,今天弟弟就跟你算一筆賬,看看咱們這個侯爺府,照你這個花法還能撐幾年?”


    “二弟,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我少拿一份,你們就多那一份。你以為我傻嗎?我舅母親口跟我說,我母親當年的嫁妝至少有百萬之巨。你們窮那是你們的事情,我隻要我母親的嫁妝。我隻吃我母親的。”


    師伯遠一直以為:兒子這幾年跟自己唱反調,花錢大手大腳,是兒子長大叛逆,沒想到這樣大一個心結在兒子心中,抹了一把淚說到:“紹楠,爹爹知道你心中鬱悶,這些年爹爹疏忽,不知道你鬱悶在何處?你想知道這些,爹爹索性跟你講清楚。”


    二少爺見師伯遠已經有氣無力,趕緊上前扶住師伯遠,又倒了茶,奉到師伯遠跟前說:“爹爹,您喝口茶,順順氣。”


    師邵楠見二弟著實殷勤的不像話,翻著白眼,隻等爹爹說明白自己母親嫁妝的下落。


    “邵楠,爹爹不能說你母親的嫁妝沒有百萬之巨。”


    師邵楠一聽,眼睛裏來了光,將身子對著師伯遠,不再背對自己父親。


    “禮單還在家裏庫房,你若不信今天爹爹說的話,這是庫房的鑰匙,你可以自行查看。”師伯遠說著,從腰間抽出一串銀鑰匙,舉著遞給師邵楠。


    師邵楠接過鑰匙四,兩隻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這幾年對自己吝嗇至極的爹爹,竟然把庫房鑰匙給自己!


    “你外公家裏,當年陪嫁的嫁妝大致是頭麵首飾,四季衣服,古董物件,貴重藥材,以及京郊和河南河北的千畝良田。當時折合銀子大約也值百萬。”


    師伯遠用微弱地氣息,說著這些,師夫人一聲不吭,摟著婉婷默默地站在一旁,二少爺也在師伯遠身後用手輕輕給父親理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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