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憐人,你不會後悔嗎?」秦隨風微微喘息,側頭避開了幾分。


    「這個問題,該是我問殿下的。」褚憐人雙手勾住秦隨風的脖子,修長蒼白的胳膊在紅袍的映襯下,格外陰柔,蒼白,卻也不容置疑,死死禁錮著。


    秦隨風忽然沒有再躲避。


    他承認,這個吻其實撫慰了他,也治癒了他,哪怕隻有那麽一點點,可是他心口被人撕了一個小口。


    他太孤單了,也太孤獨了。


    但是,他心底的道德和責任,又在理智的審視這段關係,如果他不能同等的迴覆對方,與對方抱有同等重量的感情,那他則不該繼續下去。


    因為他太明白那種被摯愛之人背叛的撕心裂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種簡單的道理,他從三歲便熟讀,又怎麽可能從被害者,變成加害者,去傷害褚憐人。


    褚憐人似乎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麽,骨節蒼白嶙峋的手覆上秦隨風的臉頰,灰眸依舊帶著戲謔道:「殿下,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把我褚憐人當成什麽人了?我可不是那些被拋棄就哭啼啼的弱女子,更不需要你的什麽承諾。」


    隨即他輕笑一聲,帶著戲謔和輕佻道:「難不成殿下還真的想娶本司空不成?」


    第19章 [世子殿下已死]


    秦隨風沉默看著他。


    褚憐人臉上的笑忽然有些掛不住,他將秦隨風撲在淩亂不堪的床鋪上,笑著在他耳邊故作冷聲道:「說不定哪一天,我就對殿下,沒興趣了呢?」


    秦隨風下意識接住對方,對這句話不置可否。


    褚憐人仍舊在不停地挑逗秦隨風。


    得益於之前那次中藥,即使很不願意,可是秦隨風不得不承認,他們都對彼此的身體有了一個深入且透徹的了解,甚至比自己對自己還要了解。


    秦隨風被褚憐人弄出了一絲火氣,身上整齊熨帖的衣襟也被某人弄的淩亂,露出蓬勃有力的身體。


    他一個翻身,將人壓在身下,微微沙啞的聲音道:「褚憐人,我可以......相信你嗎?」


    褚憐人一頭墨發早就散開在床鋪上,撲在褶皺的床榻上,像黑色的瀑布,映襯著他一身有些蒼白的皮肉,大紅的衣袍,更像是一隻艷麗的魅魔。


    秦隨風一瞬間失神。


    其實他不喜歡十分亮麗的顏色,覺得太招搖,尤其是紅色。


    可是,早在第一世的時候,螢火偏愛這種顏色。


    [殿下,殿下,你看我這身衣衫好看嗎?我最喜歡紅色了!這樣殿下一眼就可以在人群中剛看見我!]


    [殺了他!他看到我們的臉了!]


    [誰叫你擋了南靖某些大人物的路......]


    [諾,這些紙錢給你,正好今兒個是中元節,你也趁早去投個好胎,這人間啊,太苦太累,不適合你們這些不知疾苦的貴人。]


    一瞬間,秦隨風腦子裏,又飛快的閃過一幕幕走馬燈畫麵。


    聽說人死的時候,倒是會閃現這些。


    可秦隨風死了好幾次,這些技能似乎刻在他腦子裏,隻要心神一鬆懈,就會來襲擊他。


    褚憐人不解,疑惑道:「殿下?」


    [殿下,殿下?你看我穿這紅色好不好看?]


    [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秦隨風腦子裏,如同被榔頭砸了一捶,他瞬間蜷縮著身子,腦袋抵在褚憐人的肩膀,一時間臉色蒼白。


    「殿下?」褚憐人一愣,隻覺得秦隨風的樣子,有些像那次在宮角門時,毫無緣由的頭疼痛苦。


    「殿下?你是不是頭疼?」


    又一句『殿下』,秦隨風隻覺得渾身都被拋到高空,翻天旋轉,鋪麵的冷風襲來,還有一雙雙血淋淋的手在撕扯他的身體。


    他吼道:「別叫我殿下——」


    「那叫你什麽?」褚憐人一愣。


    「叫......叫,我名字便可。」


    秦隨風覺得自己吼出這句話後,忽然好受了一些。


    腦子裏雜七雜八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他死死抱著身下的人,像是高空窒息的人,牢牢抓住最後救他性命的牽繩。


    「哦......」褚憐人不知怎麽理解的這句話,「原來你不喜歡我在床上叫你殿下啊,秦隨風?隨風?阿風?」


    秦隨風一瞬間覺得好笑,低低的笑著平復自己內心的慌亂和恐懼,他忽然問道:「你為什麽穿紅色。」


    「怎麽?殿下不喜歡這個顏色?」褚憐人一愣。


    其實他早就在秦隨風今天看他第一眼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對方見到他,眼神似乎被一燙,瞬間移開視線,但後麵他再也沒有類似的神色,褚憐人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如今聽到秦隨風又主動提及,敏銳的察覺到什麽。


    「那我以後就不......」


    「沒有!沒有......」秦隨風忽然打斷他的話,抬起頭來,注視他的眼睛道:「很好看。你不需要因為我,就不穿這件衣服......」


    沒錯,顏色本身是沒有什麽意義的,可因為穿他的人,才賦予了其意義。


    秦隨風說完這句話,忽然渾身一輕。


    螢火是螢火,褚憐人是褚憐人。


    哪怕再一樣的顏色,穿在不同的人身上,那也是不同的意義。


    而所謂什麽記憶中的螢火,早就與秦隨風一樣,死在了第一世。


    老實說,秦隨風不想想起他,一點兒也不,因為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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