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隨風迴頭,就見到一臉不善的褚憐人,本來就是一副刻薄狠辣的麵相,此刻更覺得對方要殺人似的。


    然後見褚憐人又刻意僵硬地擠出一抹笑容,看著他說道:「還有,這相府的關公子可不能勞累,世子殿下你方才說了那麽多的話,可別累著關公子了,畢竟相府的人早就打過招唿,讓本司空多多!照顧!」


    秦隨風不知道誰又惹這條毒蛇不痛快了,但總歸不應該是自己,他神色如常道:「勞煩司空大人了。」


    倒是一旁的關長安,淡漠的墨眸隨意掃了下這兩人。


    瞬間心領神會什麽,也懶得在乎這種俗事,起身朝自家馬車裏走去,邊走邊咳嗽,看的旁人都跟著喉嚨癢起來,想咳嗽。


    秦隨風走過褚憐人身旁的時候,見他兩手空空,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包子吃完了?」


    「哼!」褚憐人冷笑一聲。


    罕見的甩了臉色給秦隨風看,還包子呢,他倒是吃了一肚子的氣!


    秦隨風覺得褚憐人不太正常。


    平日裏總是對他十分的溫順恭敬,別管是不是裝的,起碼麵子上看得過去,可今日卻一反常態,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立刻眉目沉了沉,走進一步。


    兩人近在咫尺,都能感受到彼此衣料的摩擦,又因為是夏日,衣衫單薄,弄得皮膚起了一層癢意。


    褚憐人心中的嫉妒和焦躁罕見的平息了下來,他眼梢輕揚,靜待秦隨風說些話來安撫他,這樣他也能消消氣,少些殺性。


    卻見,秦隨風一臉嚴肅,跟密探接頭似的,壓低聲音道:「我觀你內息急躁,表露於外,一反常態,可是出了什麽大事?」


    哈?


    褚憐人氣笑了,笑的胸腔震動,抱著胳膊的手狠狠掐著自己的胳膊,好用疼痛讓自己冷靜些,。


    他從牙齒縫隙中擠出幾個字,「世子殿下,就隻是想問這個?除了這些京都大事,未來大計,你就不在乎別的事情嗎?」


    「既然沒出什麽大事......」


    秦隨風沉思一瞬間,卻也立刻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褚憐人消瘦單薄的肩膀,溫聲道:


    「我觀司空大人似乎每日飲食不規律,一日之計在於晨,還是要吃早膳的,《食膳》中曾有言,空腹傷身,飽腹傷心,可見空著肚子傷身體,身體壞了自然影響情緒。對了,方才那兩個包子,司空大人沒丟了吧?」


    秦隨風見褚憐人臉又黑了一度,又意識到對方身份不凡,也許從不吃地攤上的吃食,立刻溫聲道:「若是不喜歡吃包子也無妨,先用點心墊墊肚子。」


    語罷,幹脆利落的瀟灑離去。


    見到正在踩著腳梯子,顫顫巍巍像個八十歲老頭上車的關長安,朗聲道:「長安兄!你慢些,我來扶著你,小心受傷了。」


    『哄——』


    一股狂暴的內力,瞬間炸開。


    周圍的人頓時朝源頭看去。


    隻見原本搭建的簡易涼棚,此刻不知被哪裏吹來的妖風,吹成了碎屑和飛灰。


    麵前還站著一個麵色煞白,神情猙獰的惡鬼,紅衣激盪,長發飛舞,似乎立刻就要撲上來奪人性命。


    白日裏,趕路走了一半。


    在穿著銀甲侍衛的護衛下,路程近戰順利,加之又走在官方的平坦公路上,一路很順。


    原本騎著馬的秦隨風,不知什麽時候下了馬,與關長安共稱一輛馬車。


    隻見裏麵,時不時傳來,兩道相談甚歡的聲音,兩個人『長安兄』、『隨風兄』的叫個不停,頗有一種傾蓋如故,相見恨晚之感。


    但是外麵的氛圍,就沒有裏麵那麽輕鬆。


    為首的司空大人帶領下,所有宮人都覺得戰戰兢兢,就連穿著銀甲的侍衛,都流了滿臉的汗液,不知是被曬的,還是一直在被冰冷的殺意侵襲。


    「對了,我觀長安兄,見多識廣,見識廣博,不知怎麽看待『死而復生』這件事情?」


    秦隨風也是乘興而起,隨口提及,閑來無事,也想看看有這『生而知之』的關家人,會如何看待這荒謬離奇之事。


    捧著一個天藍色錦布湯婆子的關長安,卻是麵色毫無波動道:


    「隨風兄說的可是《鬼齋》裏第二卷夢緣女和書生的故事?」


    秦隨風這才想起,早在《鬼齋》裏似乎就有類似的鬼故事,就連有名的《緣女曲》也是以這個故事為靈感所譜寫。


    相傳相愛的一對兒男女,因為俗世恩怨,陰陽兩隔。


    癡念情郎的緣女化為陰間一鬼,卻忍受地火焚燒之苦,徘徊在彼岸,不去喝孟婆湯。


    隻為了每年的中元節,陰陽交界之時,能與情郎一見。


    秦隨風搖頭道:「卻有不同,我這裏的『死而復生』之意是,若是這緣女又活過來了呢,且她還迴到了她和書生遇見以前,保留著僅且隻有自己得知的記憶,麵對一無所知的書生,你說她是會按照既定的路線行徑下去,與書生相遇相知相戀?還是會避開這一切,也是避開了以後的殺劫。」


    馬車外,車轅咕嚕嚕的聲音傳來。


    馬車內,一陣沉默。


    即使這個問題再匪夷所思,可關長安仍舊認真思索好許久。


    畢竟他讀的書,浸染的學識,可不包括這種荒誕、毫無根據的想像。


    他沉默片刻,才娓娓道:「其實也很簡單,若是緣女無論如何都忘不了書生,那就按照既定的路線走下去,不過被家族反對,再死一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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