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忽然腳步一轉,朝那包子鋪走去,停下來,鋪麵一股濃鬱香味,他說:


    「來兩個包子,要肉的!」


    「好嘞您!」攤主立刻笑眯眯,臉上堆起了褶皺,動作快速的給他裝包子。


    秦隨風接過來沒有吃,而是直直看向攤主:「你是從南邊來的?」


    「呦!這位公子您眼力好啊!」攤主眸光一閃,隨即立刻掛上熟悉的招牌笑容。


    「南邊哪裏的?」秦隨風目光審視的盯著對方,不給他退縮的餘地。


    攤主低頭默不作聲又將蒸籠蓋上,遮住裏麵濃濃的白霧香氣,隨即他仰起頭顱,隨後道:


    「公子一直都住在北邊,這我說了您也不知道啊,對了,這次公子要用那枚銀幣嗎?我給您免包子的錢?」


    「我若是用那枚銀幣呢?」秦隨風問。


    攤主一喜,似乎就在等這句話,迫不及待伸出布滿老繭和皺紋的手:「這太好了!那公子您快拿出來吧!」


    秦隨風直覺這銀幣似乎是某種信物,而且隻此一枚。


    隨即,他忽然揚起嘴角,端的一派清風朗月的樣子,笑道:「忘帶了,下次吧。」


    說完,轉身就走。


    攤主表情一僵,看著已經走了有幾米遠的人,揮手道:「哎!公子!那你還是得付我銀子啊!」


    秦隨風揚了揚手裏的包子,「不巧!銀子也忘帶了,下次一塊兒給!」


    「......」攤主。


    遠遠的就看到城門口。


    周圍的道路都被肅清了,一些要出城的百姓都在另一側的小門旁排隊。


    而正大牌匾下高聳漆黑的城門前。


    停著幾倆尊貴不凡的馬車,一水兒穿著深綠色宮服的宮人,此刻都在整理著大小箱子,裝運上馬車,旁邊還有穿著銀甲的將士,警惕的戍守。


    秦隨風走進後,立刻就瞧見一抹大紅色的身影。


    今天,對方沒有穿宮服,反而穿著一身亮瞎人眼的大紅色流雲袖袍,這種紅艷的顏色穿在他身上頗有一種陰柔之感,一雙細長的灰眸陰森冰冷,一時之間讓人覺得又冷又熱,這種極致衝突矛盾的顏色,纏繞在他身上。


    褚憐人手裏拿著一把金燦燦的燙金花鳥圓扇,毫無美感的在身前扇著風,都快出了殘影,可見他是熱到極致,都顧不得掩飾了。


    對方似乎格外怕熱......


    秦隨風想著。


    那天他們一起交融內力,互相運功的時候,也是這般熱的全身都是黏膩膩的汗液,看起來既痛苦又難耐,想到對方那一身陰毒的寒攻,秦隨風很快又不覺為奇了。


    褚憐人扇風的動作一頓,一雙煩躁不耐的眸子,見到了秦隨風,才立刻亮起了細微的光芒,不過瞬息之間,又被他掩飾下來。


    他走進,麵色如常打招唿道:「世子殿下,今日酷暑,這些宮人隻怕還需要些時間,殿下去那邊避避暑吧。」


    「嗯,」秦隨風答應道,但他忽然瞥見,褚憐人目光落在自己手裏拿著的包子,以為對方是餓了,直接將紙袋甩給對方:


    「路上買的包子,司空大人若是餓了,就吃吧。」


    褚憐人順手抱住懷裏的包子,神情居然有些呆呆的:「???」


    這個表情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可他就是呆呆地看著懷裏的包子,也不管這包子也是熱氣騰騰,方才還因為酷熱不耐煩的人,此刻卻覺得連心髒都熱熱的。


    他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明明皇宮禦廚做出來的皇室宴席都沒少吃,此刻卻覺得這個包子,簡直是人間美味。


    這個味道,他估計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個包子是哪家的來著......」褚憐人想著,自己要不要將那鋪子給買下來。


    秦隨風走到靠著牆根兒,支起來的架簾子下,裏麵擺著一張四方桌子,還有幾個凳子,還坐著一個輕聲咳嗽的病弱公子。


    對方穿著一身天青色秀竹錦袍,寬鬆的袍子其實最是能掩飾身形,可這位公子卻更加顯得身子單薄,病骨支離,蒼白到透明的麵色都能看清薄薄肌膚下的血管,哪怕是輕輕咳嗽一聲,都漲紅了臉。


    炎熱的夏天,對方卻唇色青白,時不時打著哆嗦,纖細骨感的手,死死的攥著自己的衣襟,似乎是這樣就能緩解一分寒冷似的。


    秦隨風腳步微頓,看著麵前,一身病骨也渾身疏離冷漠的人,正想著對方應當不喜與人接近,正欲離開。


    卻見那病弱公子瞥見他的身影,率先朝他打招唿道:「秦世子,前幾日家中就說,你也要一同去蓮花寺,外麵酷暑,既是來避暑的,快些坐吧。」


    那病弱公子,神情淡漠,若非是病態折損了他的麵容,光看骨相也是一等一出塵飄逸的人物。


    秦隨風一聽,也不再扭捏,落座在對方身側的寬凳上,問道:「你認識我?」


    病弱公子見秦隨風沒有認出他,也不惱,仍舊淡漠的解釋道:「何止,你我還曾一同在皇宮太學裏,同過窗,讀過書,可惜我自幼三災五病的,也不適合這般苦讀,所以家裏就讓我迴來將養,這麽些年過去了,幾乎沒怎麽出家門。」


    說到後麵,這位公子微微嘆了一口氣,隨即表情又冷淡了下來,仿佛剛才失意悲嘆的人不是他。


    他這麽一說,秦隨風倒是想起來了,他立刻歉聲道:「原來是相府關公子,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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