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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著驢爺,發現他臉色顯得極蒼白,喘著大氣,步子有些趔趄。


    “娃兒,快走!”驢爺吼道。


    我怔了一下,馬曉婷拖起我的手,迅速往後跑去。


    驢爺正從蛇皮袋裏,取出一條鞭兒,有些類似趕馬的短鞭,卻還要黑一些。


    被黑狗油兒淋過的血人扭頭,轉過一隻胳膊,膿血刮落下來。


    “陳襲春,別看了,快些離開!”馬曉婷沉聲道。


    我咬著牙,看著驢爺衝來與血人戰成一團。


    這情景,何其相像,與當年胡老爺護著我一樣。


    陳襲春,你就是個孬種!


    我打叫一聲,掙開馬曉婷的手,舉著小木劍往血人刺去。


    滋!


    小木劍趁著血人不備,捅入了血肉膩膩的身子,激起一股煙霧。


    血人吃痛大叫,迴身一爪往我抓來。我捂著被抓破的胸膛,往後飛摔而去。


    “陳襲春!”馬曉婷衝過來,怒罵了兩句,扶著我快步離開。


    “娃兒,快走!”驢爺揮著手中的短鞭喝道。


    血人四肢伏地,唿哧唿哧地喘著濃氣。


    馬曉婷臉色顯得極為驚懼,“這畫皮鬼兒,不死不休了,快些走!”


    驢爺動作更加吃力,趁空抽了血人一鞭子後,退了幾步,從蛇皮袋子裏掏出一把朱色糯米,隔著我和馬曉婷,快速灑了一條線。


    血人試探著要跨過去,忽然極為厭惡地迴了身子,惡狠狠地瞪著驢爺。


    “誅了你!”驢爺吼道。


    我紅了眼睛,馬曉婷扶著我,艱難地離開。


    身後,又響起驢爺與畫皮鬼的打鬥聲。


    “馬曉婷,我們不能拋下驢爺!”我咬牙道。


    “我知道,先帶你去安全的地方,我會迴去幫他。”馬曉婷迴道。


    想了想,我將手上的小木劍遞到馬曉婷手上。馬曉婷搖了搖頭,沒有接。


    “這是道家的手段,我馬家也有誅鬼的手段,你自己留著護身!”


    這時,身前忽然一個人影閃過,我驚了一下,正要刺出小木劍。


    人影小聲道,“娃兒,是我!莫慌!”


    我抬頭看去,發現居然是洪爺爺,心頭大喜。


    “先別說話,你們跟我走!”洪醫生道。


    我與馬曉婷點頭,隨在洪醫生身後,小心翼翼地邁開步子。


    沒走多遠,來到一個荒廢的體育器材室前,推開門才發現,裏頭已經有一些學生,蜷著身子躲在裏頭。


    “這些都是住校的學生,可惜,有一些還是被害了命。”洪醫生難過小聲說道,“記得了,不要說鬼的事情,我對他們講的是,外頭有一批壞人,見人就殺。”


    我與馬曉婷點點頭,說實話,要是真的講外頭有個畫皮鬼,恐怕這些人會嚇得失控。


    “我那老夥計來了,我也該去幫忙,女娃兒,你有些本事,這裏便交給你了。”洪醫生繼續說道。


    馬曉婷沉默了一下,“我也要出去幫忙,我馬家的阿伯,也被這畫皮鬼害死了,我要替他報仇!”


    洪醫生想了想,扭頭看著我,“娃兒,你能護得住他們麽?你要知,畫皮鬼被我們拖住,雖然進不來,卻有其他的魑魅山鬼,極有可能趁機而入。”


    我點點頭,緊緊按著薑七喜的小木劍。


    “若有東西來,我便叫它有來無迴!”


    洪醫生讚許地看了我一眼,“陰客命,生無可生,死無可死,你該如此,勇敢一些!”


    “洪爺爺,記得了。”


    洪醫生扭頭看了看馬曉婷,率先往外跑去。


    “小心......”我話沒說完,兩人已經奔了出去,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有些失落地立了一會,才轉過頭,看著器材室裏的十幾個學生。


    “外頭的......人太可怕了,我們不要出去。”我開口道。


    無人應我,隻有一雙雙驚駭的眼睛,胡亂掃著。


    我歎了一口氣,抱著小木劍坐在了門口。


    外頭,還隱隱聽得到一陣陣厲叫聲。


    聽得心頭一陣發麻。


    我忽然想起薑七喜,也不知她傷病好了幾分,有沒有喝母親熬的小米粥,若吃了,又吃了幾碗。


    不知哪來的風,吹得人身子有些發涼。


    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豎著耳朵聽著外頭,似是安靜下來,半點動靜也沒有。


    這時,緊閉的門忽然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極不規則,顯得極為倉促。


    “誰?”我喊了一聲。


    門外無人相應。


    隔了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又響起。


    我咬著牙,迴頭看了一眼,發現有些比我還大的學生縮著身子往牆角裏蹭。


    “誰!”我動了怒,大喊道。


    依然無人應我。


    沒一會,那詭異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器材室的門,偏又是那種全板的木門,連個縫隙也沒留。


    而我,自然也不敢開門,洪爺爺說過,眼下這光景,很多魑魅山鬼,極有可能趁虛而入。


    索性,我定住心神,抱著小木劍不再理會。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起。


    我不再問,冷冷盯著。


    砰砰砰!


    敲門聲已經變成了捶門的聲音,眼看著這扇實心木門被捶得搖搖欲墜。


    我動了怒,畫皮鬼兒也罷了,畢竟是不能輪迴往生的厲鬼,如今我握著薑七喜的小木劍,還要像個龜兒一般縮著!


    五跳山上,我可是打跑了五個鬼!


    再任由外頭的東西捶下去,說不得沒多久,整扇門便要被轟倒!


    我迴頭,衝十幾個學生示意了個眼色。


    有些聰明的,想了想,已經從地上拾起了磚頭尖石。


    我緩了一口氣,定了定神,一隻手捏著小木劍,一隻手慢慢擰開木門。


    才擰到一公分的門縫,一隻灰不溜秋的手忽然彎了進來,死命地虛抓著。


    什麽東西!


    我驚了驚,手中的小木劍往下拍去,正好拍了個正著。


    外頭響起一聲厲叫,如嬰兒大哭般,緊接著黑不溜秋的手迅速縮了迴去。


    見狀,我慌忙要將門推上,沒想到另一隻黑不溜秋的手又鑽了進來。


    真是乖張的東西!


    舉著小木劍換了個角度,我狠狠地刺了下去。外頭又響起了嬰兒哭般的厲叫,手又迅速迴縮。


    趁機,我將門往前一推,然後迅速擰上了鎖。


    砰砰砰!外頭又開始捶門。


    沉吟片刻,我忍住沒有再開門,門外的東西實在太詭異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似是受了傷,門外的東西捶了一下子門後,響起一陣拖遝的行走聲。


    走了麽?


    我唿出一口氣,背上已經被汗水濕透,連著胸前的傷口,也被汗水浸到,隱隱發痛。


    室內的十幾個學生,又重新縮到了牆角邊。


    也不知馬曉婷他們怎麽樣了,我忽然想到,若是他們都死了,我與這十幾個在校生,恐怕也活不得了。


    等了許久,眼皮乏困,整個人昏昏欲睡起來。


    砰砰砰!


    這時,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我驚醒過來,咬著牙捏著小木劍。


    “陳襲春!是我,開門!”門外響起馬曉婷的聲音。


    我擰開了門。


    馬曉婷抱著身子走了進來,右臂血淋淋的一片。


    “馬曉婷,你受傷了?”


    馬曉婷抹了抹臉,“我們快些走,畫皮鬼兒傷了,往外逃了,洪爺爺和驢爺在追趕,我有些放心不下,便先迴來尋你。”


    我點點頭,喊了一聲,十幾個住校生相互望了望,趁著天黑,嚎哭著嗓子往外奔去。


    等那些住校生走完,我看了看馬曉婷,咬牙道,“畫皮鬼兒還沒死,若讓它逃了再隱匿,恐怕四方鎮又會遭難。”


    馬曉婷想了想,“這個我自然知道,這畫皮鬼兒的恐怖,完全超出我的預計。若是、若是洪爺爺和驢爺被害了命,恐怕真的沒法子了。”


    “馬曉婷,你也受傷了,你迴去找薑七喜,然後把身上能打鬼的東西給我一些,我要去幫忙!”


    馬曉婷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我,“陳襲春,且不說我從小練克鬼之術,尚且沒半點法子,你一個陰客,湊個什麽勁!”


    “我不放心,我想去,你也講了,我一個陰客,生無可生,死無可死,還有啥在乎的!”我迴道。


    “傻比!”馬曉婷沒有理我,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我講了!我要去幫忙!這世間魑魅何其多,若要避,又能避得多少!眼下,正是除去畫皮鬼兒的最後機會!”我大吼出聲。


    馬曉婷頓了頓,沉默了一下,迴過身子,認真地看著我。


    “陳襲春,你要是死了,薑七喜會恨死我的,我也會恨自己。”


    馬曉婷隔了一會,繼續說道,“我不是個陰客,我體會不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心情,薑七喜對我說,以前有個摸骨大師,護了你十年,讓你在最脆弱的年紀,沒有受到無妄之災,但我想,你陳襲春總要長大,不能躲在薑七喜這個小道姑的身後,躲一輩子。陳襲春,殺了畫皮鬼兒,便迴來,我喊你阿娘給你熬粥煮熟雞蛋!”


    我怔了怔,看著馬曉婷掏出十幾枚木釘放到我手上。


    “馬家的破鬼釘。”


    “馬家的黃符籙。”


    我接了過來,看著馬曉婷。


    “每個人都說我命不好,陰客命,本屬鬼道,卻行走人間,引得萬般惡鬼嫉恨,甚至,地獄陰司裏,還有著一個極惡的東西在伺機索命。我很慶幸,遇到了幹祖,遇到了薑七喜,遇到了你,還有洪爺爺和驢爺。我不小了,我不想這樣活下去,既然命途改不得,我隻有勇敢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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