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楠的體溫偏高,夏末的夜裏就算不燥熱,離得過近也不會讓人感覺舒服。但就是這樣,汪森垚依然甘之如飴,他還悄悄捏了捏盛情楠自然下垂的指尖,動作很輕,那是屬於他的調皮。


    手指被捏了盛情楠怎麽可能感受不到,隻是那一瞬他覺得自己被捏的可能不是手指,而是什麽別的,更敏感的地方。他隻是低頭笑了笑,那種無聲的,不會被身邊另一個人察覺到的笑意。


    「你肩上的傷,好了沒?」盛情楠關切地問。


    「快好了。」汪森垚自己也拿不準,反正他現在可以隨意使用右手,隻要不去撕扯傷口,問題不大。因為暈血,他一直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像這種需要縫合的傷口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到,他才知道自己的皮膚癒合速度竟然這麽慢。不知道會不會留疤,他有點在意。


    從北門到宿舍的距離,就跟從深夜酒吧到門口的距離一樣短,很快隻亮著門廊燈的宿舍樓就出現在他們麵前。


    「太晚了,早點睡。」盛情楠盯著汪森垚走進宿舍樓,又加了一句,「酒吧那種地方,少去。」


    這句話的背後就擺明了盛情楠大晚上沒睡覺跑過來是不放心他。汪森垚背對著盛情楠,正麵麵對的時候他連大氣都不敢喘,這會兒臉上都快笑出花來。等他走進樓門,偷偷從宿舍大樓的玻璃門向外望去,盛情楠正一步步走進夜色。


    頎長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燈下晃動,其實看不太清楚,但隻要知道是那個人,汪森垚的嘴角就忍不住上翹。直到那人影再也看不見,他才轉身上樓。


    第二天汪森垚沒有課,就又來到了市局刑警隊。


    市局的檔案室在9樓,盛情楠帶著汪森垚走到電梯間,手已經搭上了一旁樓梯間的門,想了想又收了迴來,另一隻手按下了電梯旁向上的按鈕。


    提示音響起,電梯門打開,汪森垚注意到盛情楠邁進電梯的腳步有幾分猶豫。


    他感覺到,盛情楠似乎不想坐電梯。


    我們的盛大隊長深信墨菲定律,這個倒黴定律也從未讓他失望。


    電梯突然停下,頭上的燈閃了兩下也滅了。


    這電梯看起來不像年久失修的樣子啊?


    汪森垚想掏出手機打個電話,手突然被握住了。


    電梯裏隻有他和盛情楠,握住他手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有些怕高,但不怕黑。盛情楠的擔憂沒什麽必要。


    很快他就發現,盛情楠不是在安慰他,好像是在向他尋求安慰。


    握著他的手掌心微微沁出了汗水,一向掌控主導權的盛情楠破天荒的一句話都沒有說。汪森垚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偷看了盛情楠的表情,他沒敢開閃光燈,怕嚇到對方。隻見他嘴唇發紫,似乎有窒息的徵兆。


    這症狀,八成是幽閉恐懼症了。


    「姐夫?」


    沒得到迴應。


    「盛隊?」


    可能是盛情楠對隊長的身份的責任感讓他恢復了一些,他還是沒說話,但握著汪森垚的力道大了些,仿佛在告訴他,「我沒事」。


    話都說不出來,可不像沒事的樣子。


    電梯裏有故障報警鈴,汪森垚按了下去,還算好用。為了保險他還給鄭梓銘打了電話,電梯裏信號還不錯。


    「垚垚哥?」


    「我們被困在電梯裏了。」


    「你們?電梯?你和隊長?」


    「對。」


    「你們在幾樓你知道嗎?」


    這個汪森垚還真沒注意,他的注意力大都放在了盛情楠身上。


    耳邊傳來一個不穩定且有些沙啞的聲音:「大概是7和8之間。」


    很快就能聽見鄭梓銘在電話另一邊的喊叫聲,直到人跑到電梯門外,他依然舉著手機。那邊汪森垚早就按了掛斷。


    「盛隊?師父?垚垚哥?」


    「在呢。」


    汪森垚的聲音過於淡定了,盛情楠在他的感染下稍微好些,但也隻「嗯」了一聲。


    「你們再等等,電梯維修的師傅已經到了,馬上就能放你們出來。」


    汪森垚任由盛情楠抓著他的左手,有點疼但沒吭聲。然後他把右手覆了上去,湊近一點在對方耳邊輕聲說:「閉上眼。」


    黑暗中看不清東西,盛情楠聽著那近似蠱惑的聲音,老老實實閉上了眼。


    「想像一個讓你安心的地方。」


    「什麽地方?」


    汪森垚略一沉思:「審訊室?」


    「嗯。」


    「對麵坐著你最想抓住的犯人。」汪森垚頓了一下,他突然很好奇問,「是誰?」


    盛情楠仿佛感到私人領域受到了侵犯,睜開眼瞪著這個不夠格的心理醫生:「垚垚?」


    汪森垚收斂了自己的好奇心道:「我在幫你放鬆。」


    「嗯。」盛情楠又重新閉上了眼。


    「你想問他什麽?」


    「我……」盛情楠露出一種古怪的神情,盡管黑暗中看不清楚,汪森垚還是能從對方的語氣中判斷出來。他聽到盛情楠說:「我不知道。」


    電梯門被破開的時候,外麵的光線照進來。盛情楠在那一瞬間鬆開了手,汪森垚揉著自己被捏得通紅的手背,一抬頭就看見鄭梓銘那張陰魂不散的臉。


    從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看見了剛才那一幕。


    「我怕黑。」汪森垚解釋道。


    鄭梓銘恍然大悟,在心裏給汪森垚的脆弱又添上一筆,跑去督促電梯維修的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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